“我依旧可以休了你。”元秋轻哼。
苏默声音平静,“容元秋,请做个负责任的人,不要始乱终弃。不然……”
“不然如何?”元秋下意识地反问。
“不然,我可能会哭给你看。”苏默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
元秋:……以前那个高冷的苏天仙哪儿去了?
苏默不用看,便猜到元秋心中所想,轻笑一声,“是你害我下凡,你要对我负责。”
元秋莫名感觉自己被“绑架”了,当初明明说好的合约夫妻呢?
不过想想,苏默给的和离书,定的家规,所有保持距离的举动,皆是因为他那时命不久矣,生无可恋,等他离开人世,元秋自然就回归自由身。
但此一时彼一时,苏默如今不想死了,也不会死了,打算好好活着,生有可恋,恋的便是元秋,自然不会“放过”她……
元秋可以理解,只是莫名觉得发展太快,怎么就拉手拥抱了呢?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老怪物给苏默提的条件,元秋觉得苏默大概会要求跟她圆房。
想到最初认识的苏默,元秋表示,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昨日的拥抱,元秋觉得不自在,更多的是不习惯,毕竟她两辈子头一回跟男人有这样的亲密接触。
但要说排斥反感,倒也没有。
回头看,按照苏默所说的,他们初次相遇是在林家村元秋坠崖的山下,那么苏默就是如今的元秋穿越来到这个世上碰见的第一个人。
而后来元秋刚找到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随即便出嫁,真要算起来,她穿越之后,跟苏默在一块儿的时间,不比跟容岚在一起的时间少。
曾经因为各种奇奇怪怪的原因,他抱过她,她抱过她,他拉过她,她拉过他,他背过她,她背过他……虽然彼时并没有暧昧关系,但绝对算得上熟悉了。
至少,在苏默坦白身体状况,等待解药的那段日子,元秋已经先把他当了朋友和家人。
面对如今平安归来,要求跟元秋做夫妻的苏默,元秋有点慌有点乱有点不知所措,但好像,也没什么拒绝的机会,甚至都找不到一个拒绝苏默的理由。
毕竟,她也没有喜欢别的男人,而他们的确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不存在任何矛盾误会。在苏默已跟元秋表明心意的情况下,他如今的行为并不算突兀冒犯。
在顺其自然地接受苏默,和划清界限要求苏默离开或从头开始追求她,两者之间,让元秋选的话,显然前者更合理,而后者,莫名其妙且矫情……
“苏兄?”祝锦年的声音打断了元秋的思绪,苏默又把她往身边拉近一点,明显故意的。
祝锦年的目光落在苏默和元秋交握的手上,怔了一瞬,很快转移视线,不解地看着苏默双眼蒙着的墨色绸带,“苏兄的眼睛……”
“我姐夫眼睛受伤了,不能见光!”后面的阿福嘿嘿一笑。
听起来没什么不对,可祝锦年不懂为何苏默受了伤,阿福却那么开心的样子?
打过招呼后祝锦年便跟祝家人汇合,往行宫的马场去了。
都知道容国公府只来了三姐弟,因此当苏默突然出现,所见之人惊讶之余,又好奇苏默为何遮住眼睛,直觉是他眼睛看不见了。
这个消息很快传开,而元秋和苏默成亲数月,两人这样同时出现在人前,且如此亲近地牵着手,真真是头一回。
苏默一早已去见过君兆麟了,只是告诉他,容元枫和容元诚都没事,正在回万安城的路上。毕竟他接下来要光明正大地待在元秋身边,是必须先跟君兆麟打招呼,过了明路的。
当时君兆麟问苏默的眼睛怎么了,他只说是白天不能见光,君兆麟并没有怀疑。
毕竟,一个视力正常的人没必要把自己的眼睛蒙起来,这太奇怪了。
苏晏远远地看到苏默出现,神色一喜,快步走了过来,“六弟!”
梅景齐的视线落在苏默和元秋交握的手上,眼眸微闪,也跟着过来了。
“可算是见到你了!”苏晏满面喜色,又语带关切,“你的眼睛怎么了?”
“受伤了。”苏默说。
苏晏皱眉,“弟妹是神医,应该能治好吧?”
“大概要过一年半载才能恢复。”苏默说。在暗地里偷偷看元秋,和蒙上眼睛但能牵着元秋的手,苏默自是更喜欢后者。
他曾经试图体验盲人的感觉,做过类似的事,虽然时间不长。而这样可以让听觉嗅觉更加敏锐。
对苏默而言,他最想看到的人是元秋,不能跟元秋见面的情况下,看不看得到别人倒也无所谓。
苏晏叹气,“能恢复就好。”见很多人往这边看,苏晏便笑说,今夜要跟苏默好好叙叙旧,共饮几杯。
“我身体不好,不能喝酒。”苏默并不给面子。
苏晏神色讪讪的,“喝茶也成。”
“夜里喝茶会睡不着。”苏默神色淡淡。
周围人很多,苏晏也没再说什么,面上表现得跟苏默很亲的样子。
“表弟,你没事就好。”梅景齐跟苏默打招呼,很客气,并不热络。
若是国家内忧外患,皇帝是不会专门带着群臣出来打猎游玩的。
因此,照常举行的秋狩代表着东明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对内可安民心,对外显国威。
而东明国自从君兆麟当上皇帝之后,愈发重武。每年的秋狩,不只是皇帝与群臣外出游玩那么简单,这也是东明国的贵族子弟在皇上面前展示实力的好机会。
今日是秋狩正式开始的第一日,按照惯例,会先在行宫马场举办骑射比试,不限年龄,不限性别,均可参加。表现最出色者,不仅能够获得赏赐,而且可以得到在接下来随伴皇帝打猎的殊荣。尤其对习武的贵族子弟而言,是个绝好的出头时机。
过去三年,年轻一辈之中容元枫和容元诚兄弟在秋狩时独占鳌头,女子之中也没有能与容元若相较之人。
这导致一直想要培养将才,掌握兵权的白氏一族,被压制得死死的。
但今年情况不同。
容元枫、容元诚、容元若,因为不同的原因,一个都没来。元秋众所周知的身份是医者,虽然她如今仍有将军名头,但在很多人眼中,她并不会打仗,不知武功如何。
要下场比试的人已经在准备了,其他人都坐在看台上观赛。
各家夫人小姐,一个个打扮精致优雅,不过是来游玩瞧热闹的。
阿福和容元顺都要参加今日的骑射比试,言称要给容国公府争光,捍卫容氏将门的威名。
元秋觉得,他们开心就好,但她自己并没有多大兴趣参加。这大半年来,因为种种原因,不管好的坏的名声,她一直都是万安城的风云人物,想低调一点。
不管外人怎么评价,元秋自认为她的医术仍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在毒术方面十分欠缺。她不跟别人比,只管自己的目标。而她的目标是,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至于武功,元秋自认为很弱,她的目标首要是自保防身,在这方面虽然不曾懈怠,但并没有太大的野心。因为人总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她早已错过了最佳的习武年龄。
元秋牵着苏默在看台上容国公府的位置坐下,视野颇佳,旁边就是祝国公府的人。
“放开,我要喝茶。”元秋轻声说。
苏默这才放开元秋的手,“我也要。”
元秋轻哼,“乐在其中?”
苏默微微点头,“多谢配合。”
祝威问了两句苏默的眼睛,并没有深究。祝瀚要负责这次秋狩的安全护卫事宜,一直忙碌着不见人影。而作为祝威唯一的孙子,祝锦年被钦点这次必须参加骑射比试。
祝威心知君兆麟想要大力提拔培养年轻的将才,仍是希望祝锦年从军的。
经过先前的事,祝锦年对此不再排斥,而他作为在军营里长大的将门之后,基本的骑射并不差。
君兆麟到来,一边是皇后,一边是贵妃,看起来倒是很和谐。太后并未出现。
行礼过后,君兆麟落座,看着下方马场边上正在准备骑射比试的人,笑容爽朗,“今年还有个小家伙呢!”
这说的是容元顺,因为他年纪小得过于显眼,在一群高大的年轻人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皇后白氏微笑,“皇上,这可是正经的骑射比试,不是给小孩子玩闹的。他混在里面,若是摔了伤了,倒是不好。”
君兆麟心情不错,闻言摇头,“皇后此言差矣。习武之事,自是要从孩子练起。容家小六年纪不大,敢参加比试,勇气可嘉。他的骑射未必比场上的其他人差,且看着吧。”
白氏垂眸,“是,臣妾多言了。”
孟俪心知白氏指望着她娘家侄子们这次能够出头,得到君兆麟的赏识,且对此很有信心,不希望风头被别人抢去。
不过在孟俪看来,即便容元枫容元诚容元若都不在,白氏一族的子弟想要拔得头筹,也没那么简单。
“怎么要参加比试的女子那么少?”君兆麟注意到今年只有白家两个姐妹参加,其他小姐都在看台上,视线一转便落在了元秋身上,“朕亲封的镇南将军,也下场比比吧!”
一下子,元秋又成了焦点。
她有点无语,君兆麟还惦记着什么镇南将军呢,不是说好让她来行太医之责么?
但皇上金口一开,元秋也没法拒绝,刚要起身,又被苏默伸手拉了回去。
“皇上,我身体不好,秋儿得陪我,不便参加比试。”苏默开口,神色淡淡。
周围听到的人:呦呵!这个上门女婿还挺狂!竟然敢当众反驳皇上的意思!
元秋只得顺着苏默的话往下说,“皇上恕罪,他如今离不得人。”
孟俪笑着打圆场,“皇上,今年容国公府已经有两位公子下场,总要给别家公子小姐一点机会。”
这话说的,皇后听着刺耳。好像元秋一下场,其他人都没有出头机会一样。
本来孟俪在后宫与人无争,但自从孟娴被白家算计毁了终身,孟俪也不再掩饰她对皇后的不满。
君兆麟倒不会为这种小事动怒,元秋的实力他多少了解一些,便笑着摇头,“罢了。准备开始吧。”
看台上的孟娴坐在孟夫人身旁,看似神情自若,实则这几日所见之人或明目张胆或隐晦的怪异目光让她心情烦闷难堪。
孟娴坚持认为自己没错,她说她不在意世俗看法,但这不是在孟丞相府,不是在她独自一人徜徉的书海之中,她既然出门,潜意识里就是想寻求认同。
孟娴看着正在准备参加比试的白家姐妹,脸色绷不住得难看,尤其是那个侮辱她的白沭,竟然也要参加这次的骑射比试!
白沭方才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视线往孟娴这边看了一眼。
孟娴直觉白沭是故意的,就是在当众羞辱她!
为了避免失态,孟娴垂着头,心中不禁后悔,她应该早早习武,练好骑射再来,在这次比试之中大放异彩,碾压白家兄妹,得到君兆麟的夸赞,让其他人对她刮目相看。
不得不说,孟娴这人书读多了,最擅长的就是幻想。自命清高,自认为与众不同,但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实力。
方才君兆麟要求元秋下场时,孟娴看了元秋一眼。从她的角度,元秋和苏默亲密无间地靠在一起,这让她觉得不齿。而元秋为了陪苏默,不肯下去比试也让孟娴不能理解。在她眼里,元秋就是个肤浅庸俗之人,因为男人的美色昏了头脑,早晚会栽个大跟头。
比试开始了。
规则简单,马场各处设置了许多定点的和移动中的靶子,每个参加骑射比试的人要在限定时间之内从起点策马跑到终点,在行进中射击,不要求每个靶子都必须射,最终计算总环数作为成绩。
这并不容易。
想要获得好成绩,不止需要马术箭术出色,还要控制时间,迅速判断该选择射击哪个靶子。
过去三年秋狩骑射比试的最好成绩是容元诚创造的,也因为他的出色表现,君兆麟下令进一步加大了骑射比试的难度。
君兆麟去年就说过,但凡有能超越容元诚的,便可破格提拔。
今年容元诚没来,谁能拔得头筹,是个未知数。
元秋见过容岚在府中给阿福和容元顺安排的骑射训练,有类似于这种比试规则的,当时阿福和容元顺是绕着湖边跑,射的是各处树上挂的靶子。
抽签定顺序,容元顺竟然排到了第一个,阿福比较靠后。
令官发令之后,容元顺便策马冲了出去,靠近第一个定点射击的位置,稳稳地举起了他的小弓箭。他人小力气小,用的弓和箭都是容岚找人特制的。
一箭射出,便立刻继续。
裁判高声报数,“十环!”
看台上一片赞誉声。
虽然那是最简单的一个靶子,虽然容元顺用的弓箭对大人来说像是玩具,但他今年才七岁,可是迄今为止参加骑射比试年纪最小的一个,可见是认真练过,且十分有天赋的。
而且,作为容岚的养子之一,容元顺跟容元诚是同样出身的亲兄弟,但他被容岚收养也不过大半年的时间而已,小小年纪能练成这样,定是下过苦功夫的,已经很厉害了。
君兆麟笑容满面,“果然,有一个好的母亲教导,都不会差!”
皇后白氏笑得有点勉强。
容元顺在规定的时间之内跑完了一圈,能看出他是有计划的,直接舍弃了难度较高的靶子,只射那些他有把握的,虽然射出的箭的数量跟往年的参赛者相比要少很多,但成绩并不差。
君兆麟当众夸赞容元顺,一副对他寄予厚望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