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孝女(1 / 2)

“天仙哥哥……”容元顺揉着眼睛从房中走出来,衣服没穿好,小脸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默把容元顺抱起来,转身回房。

“阿姐呢?”容元顺问。

“没事,睡吧,明日就回家了。”苏默把容元顺放在元秋的床上,给他盖好被子,轻轻拍了拍。

“不是后日回家吗?明日我们还要去打猎呢。”容元顺不解。

苏默微叹,“不去了,你不是想娘了吗?早点回去。”

“真的?”容元顺眼睛一亮,见苏默点头,便开心地说,“太好了,我想回家,再跟娘一起去打猎就好啦!”

“嗯,睡吧。”苏默轻声说。

见容元顺闭上眼睛,苏默把床幔放下,脸上笑意消失,开始慢慢地收拾行李。

他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明日不会再有自由狩猎了,这次秋狩就此结束。

此时元秋已经见到了君兆麟。他只是右臂受了皮外伤,但两个太医都围着,太后皇后孟俪几位皇子都在身边。

不远处是为君兆麟挡剑,重伤昏迷的祝瀚,身边只有他的儿子祝锦年正在匆忙地给他止血。

元秋便没管君兆麟那边,直接过来给祝瀚疗伤。

祝锦年见是元秋来了,红着眼松了一口气,连忙让开,让她上前去,他在旁边打下手。

元秋看了一下,一剑贯穿了身体,不过好在偏离心脏,有救,便立刻开始给祝瀚疗伤。

容元朗跟着元秋来的,此时就在外面站着没进来。他皱着眉头,也在思考那些刺客到底会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要声称是青冥楼的人,是青夙授意?

容元朗最清楚,真正的青夙是苏默,而刺杀之事跟苏默没有丝毫关系。

是有人冒充苏默的身份,打着青冥楼的旗号兴风作浪?可那三个刺客的实力之高,又没有冒充谁的理由,而且刺杀还要自报家门这种行为,本身就不合常理,倒像是故意为之,别有居心。

容元朗也有种不太妙的预感,怀疑可能是什么人冲着苏默来的。

皇上遇刺,整个行宫都被惊动了。

陆哲听完属下的禀报后,回到床边坐下,眸中暗光闪烁。

“我父皇没事吧?”君灵馨坐起来,小心翼翼地问。

“嗯。祝瀚给父皇挡了一剑。据说刺客只有三个,但实力极强,父皇身边的高手死了一个。”陆哲回答君灵馨的问题。

“父皇没事就好。”君灵馨松了一口气。

陆哲轻哼,“怎么?你还真关心你那父皇?”

君灵馨神色有些不自然,“若是父皇现在出事,太子皇兄继位,咱们可就没活路了。”

陆哲似笑非笑,“太子平素不是对你们这些弟弟妹妹都挺好的吗?”

君灵馨便摇头,“那只是假象。太子皇兄不过是擅长伪装罢了,他连一母同胞的六皇兄都……”

君灵馨意识到说多了,突然停下。

陆哲眼眸微眯,伸手轻抚君灵馨的脖子,“说下去,太子对君紫桓怎么着?”

陆哲一靠近,君灵馨的心便提了起来,她敛眸,压低声音说,“小时候,我曾亲眼看到,太子皇兄把六皇兄推进了御花园的湖里……”

陆哲眸光一缩,“当真?”

君灵馨点头,“千真万确。六皇兄根本不知道是谁害他,不过我无意中看到了。就是因为那次六皇兄坠湖差点淹死,被跟着沐振轩进宫的容元若给救了,他后来便总是缠着容元若。”

“这件事,你没告诉过你父皇和母后吗?”陆哲眸光暗光肆虐。

君灵馨摇头,“当时我很害怕,本来想着父皇肯定会调查的,说不定能查出什么,谁知道最后什么都没查出来。既然没有任何证据指向太子皇兄,我也不敢说。因为太子皇兄任何时候都是一副对六皇兄最好的样子,我说了肯定会被当做是污蔑,没有人会相信的。”

“馨儿,你曾经挺聪明的,怎么长大却越来越蠢了?”陆哲在跟君灵馨说话,但眸光的焦点并不在她身上。他在回想这些年见到的君紫钰和君紫桓兄弟,他都丝毫没看出君紫钰竟然对君紫桓暗藏杀心,可见那人掩盖得有多深。

这个问题,君灵馨没法回答。在皇宫里长大的人怎么可能真的蠢?即便蠢也是一时的。不过是苏默的魅力太大,让君灵馨迷了心,做了许多出格的事,中间一度被人设计丢了清白,最后沦落到了陆哲手中,受尽折磨才终于清醒过来。

如今,君灵馨已经学会怎么跟陆哲相处,甚至开始给自己找替代品,对待孟娴的时候,一举一动都是算计好的,可一点儿都不蠢。

“外人看不出来,但我知道,父皇最疼爱的不是太子皇兄,更不是我二哥,而是六皇兄,从小就是。”君灵馨忍不住开口继续说,“太子皇兄对六皇兄下毒手,肯定是把六皇兄当成了他的威胁。虽然太子皇兄是嫡是长,但父皇并没有早早立储的意思。六皇兄也是那次坠湖之后性格变了,喜欢上了吃喝玩乐,否则我怀疑父皇本来是打算把太子之位给六皇兄的。”

皇室秘辛,局中人未必都清楚,局外人更不可能知道。

“有意思。”陆哲冷笑,“那君紫钰如今眼里最大的威胁,怕也不是你二哥,而是他那六弟。因为他们一母同胞,会帮君紫钰的,同样也会帮君紫桓,但君紫桓还有自己专属的靠山,譬如,现下皇上最信重的容国公府。”

“六皇兄无心权势,不想跟太子皇兄争,又一心帮他的话,他们两个也斗不起来吧?”君灵馨说。

陆哲微微摇头,“你不懂。君紫桓或许真的无心权势,但君紫钰是不会放过他的。”

“那……要跟母后和二哥说吗?”君灵馨蹙眉。

“不。”陆哲摇头,“你早已是你母后和二哥的弃子,记着,你只需要听我的话,明白了吗?”

君灵馨早知道,陆哲根本没打算帮皇后和二皇子,他有自己的主意。

君灵馨不希望皇后和二皇子倒台,但她同时也清楚,她是摆脱不了陆哲的,若是忤逆陆哲的意思,不管皇后和二皇子怎么样,君灵馨自己的日子会先过不下去。

因此,君灵馨如今管不了别人,她也不在乎二皇子能不能得到太子之位或者皇位,因为就算她亲哥当了皇帝,她这辈子照样没机会嫁给苏默,死了也是陆家的鬼。

当下她只在乎怎么样才能让自己过得舒坦一点,首先,要把孟娴拉下水,给她垫背……

破晓前的风带着湿润的寒雾,打湿了元秋额前的碎发。她神色疲惫,衣服上沾染了些许祝瀚的血,手上也有,一路沉默地走回住处。

容元朗背着药箱,跟在元秋身旁,低头踢着路上遇到的石头,也没说话。

红苓和白芷在厨房里忙活着准备早膳,见元秋和容元朗回来,红苓连忙送了热水到房中给他们洗漱。

“如何了?”苏默双眼又蒙上了墨色绸带。

回答他的是容元朗,元秋起身去看仍在睡着的容元顺,一时无言。

“姐夫,为什么那些刺客要声称是被青夙派来的?谁都知道,一个杀手组织不会无缘无故跟皇室作对,原本青冥楼的规矩就是不招惹皇室。那些人是故意挑起东明皇室跟青冥楼的仇恨,可皇上又不可能找得到青冥楼或者青夙在哪里,那样做有什么意义?”容元朗说出心中疑惑。

“如果他们已知青夙的身份,那样做,就有意义。”苏默声音淡淡。

容元朗神色一变,“你是说,有人知道你就是青夙?”最后半句,声音下意识地放轻,往门口看了一眼。此事若是被人知晓,非同小可。

苏默轻轻颔首,“不无可能。我的身份暴露,有人假借我的名义刺杀君兆麟,接下来再揭穿我的身份,到时候,我如何辩解?”

容元朗拧眉,“可皇上又不傻,昨夜这么明显的故意设计,栽赃陷害,谁都看得出来?哪有杀手自爆身份的?”

“君兆麟是不傻,到时候他不会认为这刺杀是我做的,但我刻意隐瞒青夙的身份,对他而言,便已是不忠。因为一个杀手头子掩盖身份,本来就是极大的危险。”苏默说。

容元朗轻哼,“姐夫是因为姐姐和娘才选择东明国的,皇上有什么资格让你对他尽忠?”

“立场这种事,既然选了,就要维护好,否则会反噬。”苏默神色淡淡地说。

“可……此局何解?难道要主动跟君兆麟坦白,表明已经把青冥楼解散了,不给幕后之人陷害你的机会?”容元朗皱眉。

“不可。”元秋走过来,接过苏默递来的温水,喝了两口,在两人中间落座,“皇上用人,第一是忠心,第二是价值。若是苏默是青冥楼楼主的身份被皇上知晓,不管主动还是被动,都会招致一个结果,皇上不会再信任他,但同时会看到他更大的价值。”

“啊?”容元朗有点不懂,“然后呢?”

“然后,皇上会要求苏默带着青冥楼所有的高手效忠东明国,归属他来掌控,以此表明忠心,证明价值。因为苏默自己说把青冥楼解散了,这件事是没有办法拿出证据的,也很难让人相信。他若是如此对皇上说,只会让皇上更加怀疑且忌惮他。”元秋微叹。

“这不是不讲理么?青冥楼本来跟东明皇室就没有关系。”容元朗轻哼。

“江湖有江湖规矩,皇权也有规矩。讲道理这种事,不能抛开身份和立场,否则没有意义。”元秋摇头,“皇上要坐稳那个位置,一切温和大度都是表象,利益至上的狠绝才是立足的根本。我们如今的身份地位决定了,行事必须小心谨慎。”

“那现在怎么办?我还是不懂姐夫那么隐秘的身份怎么就被人知道了呢?当年青绝死之前,青冥楼的人甚至不知道青夙这个名字,外人更不可能知道。后来青冥楼解散,也只有青风他们四个知道姐夫的真正身份,但他们是绝对不会出卖姐夫的。”容元朗皱眉。

元秋却看向苏默,“你想到是什么时候暴露的了么?”

苏默点头,“在西辽齐天城,我去救元枫和阿诚的时候。没有别的可能。”

容元朗愣住,就听苏默接着说,“青绝是说过,关于他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徒弟这个秘密,只有我这个被选中的继承人才知道,他的其他徒弟根本不知道还有同类的存在,都以为自己是最特别的那一个。但不排除,青绝在说谎。若是这件事有其他知情者,且跟西辽皇室有关系的话,其实很容易能看破我的身份。因为青绝收徒是有共同点的,那就是出身不低但过得不顺,他出手拯救,进而得以掌控徒弟的人生,成为他实现野心的棋子。”

“青绝没想到,你不仅把他整死,还把他的棋盘都给砍了。”元秋神色莫名,“看样子,那些刺客就是追着你从西辽来的,刺杀君兆麟也符合西辽皇室的利益。接下来一定给你设好了陷阱,你往前走,往后退,都是错。我们在明,他们在暗,若是对方运筹得当,甚至可以利用你,直接毁掉东明的容国公府。”

“幕后主使就是姬旭那个贱人吧!”容元朗握起了拳头。

元秋若有所思,“若是姬旭,可能还简单些,知道对方的身份,我们就能从他的立场和性格来猜测他的手段。但怕就怕不是姬旭,是一个我们猜不到的人,根本不按常理出招,手中又有那样厉害的高手和不知道多少秘密筹码,那就糟了。毕竟,对方连苏默是青夙都知道,万一已经得到了青绝的那个秘密徒弟名单呢?”

容元岚急得抓头发,“你们快告诉我怎么办吧?好愁啊!姐夫从鬼门关回来,才过几天安宁日子,怎么就这么多糟心事呢?青冥楼都解散了,谁知道还有这么大的鬼冒出来?”

“青冥楼不只有你们知道的那些人,所以你们的解散也没办法真正解决遗留的问题。”元秋叹气,“只有把暗处的鬼都揪出来处理掉,才能真正让青冥楼消失。”

正说着,外面传来高喊,说今日巳时出发回京,让全都做好准备。

红苓和白芷把早膳端上来,元秋叫了容元顺起床,给他洗了脸,小家伙仍是有些迷迷糊糊的,靠在元秋怀中问,“我梦到天仙哥哥说今日就回家……”

“嗯,是真的。”元秋笑着揉了揉容元顺的小脸儿,“赶紧吃早膳,吃完咱们就回家了。”

昨夜元秋不在,苏默把他们两人的行李都收拾好了。

元秋发现她放在衣柜里的小衣都被苏默叠得整整齐齐装进了箱子里,脸不由一热,很想踹他,但还是忍住了。这事儿只能低调处理,说出来不过是给苏默调戏她的机会……

临出发之前,元秋又过去看了祝瀚的伤势,叮嘱祝锦年接下来路上该注意的事项。

而原本负责带兵的人从祝瀚变成了他的老父亲祝威。祝威是主动请缨的,因为暂时也没有其他更合适的人选。

苏默发话,让容元朗到祝威身边去了,说是让祝威帮忙带带晚辈。

想要当将军的容元朗自然很珍惜这个机会,表示会跟着祝老将军好好学,同时他也要盯着随时可能会再次冒出来的刺客。

而容元顺在苏默和元秋的马车里,不让他再骑马。

今日天气晴明,阳光灿烂,乌兰围场上已经全部枯黄变色的野草随风翻涌着金色的波浪,美不胜收。

这次秋狩从一开始就不太平顺,中间一直在下雨,结束得也突然。对那些原本会成为人类盘中餐的动物而言,倒是逃过一劫。

浩浩荡荡的队伍缓缓地离开乌兰围场,容元朗策马跟在祝威身后,等队伍全都动起来,才带兵跟上。

走出一段,容元朗回头,似乎看到一头毛色银灰的小狼从不远处的草丛中飞快跑过,定睛再看,却什么都没有,一时怀疑自己眼花了。

马车里,容元顺正在跟苏默对弈。

元秋在,苏默蒙着眼睛,容元顺会报出他走了哪一步,然后苏默说他要怎么走,元秋帮他执棋。

容元顺皱着小眉头盯着棋盘思索下一步的时候,元秋低声问苏默接下来什么打算。

正好这时因为路面不平,马车晃了一下,苏默伸手便揽住了元秋纤细的腰肢。

两人本来就坐得很近,这下元秋半个身子都靠在了苏默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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