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金宝回神,叹了一口气,下床走过来,“再见到容三公主,我得给她磕个头。”
那个侍卫叫冯朝,是跟冯金宝一起长大的家奴,只是这次没有带着一起出门来。他拼了自己的命来找冯金宝报信,不只是为了让冯金宝知道家中出事,更重要的是让冯金宝小心,不要回去,不然也逃不过。
而除了冯金宝出门带的几个随从之外,冯朝是他仅剩的家人了。
“倒也不必,我姐姐菩萨心肠,不在乎那个。”段云鹤把盛好的汤递给冯金宝,“这个是我干娘亲手炖的汤,你尝尝。”
冯金宝手一抖,差点把碗给扔出去……段云鹤的干娘,东明国皇帝亲手给他炖汤?他受到了惊吓。
段云鹤把勺子放进冯金宝的碗里,“不要想太多,是给我姐姐和姐夫炖的,有剩的,我就端过来了。”
即便如此,冯金宝依旧觉得他何德何能,喝第一口汤的时候,都诚惶诚恐的。
段云鹤强调这是容岚做的,其实并不是想表达冯金宝不配,只是想转移一下冯金宝的注意力,让他不要一直沉溺在悲伤之中。他还活着,总归要往前看。
喝了一碗汤,冯金宝又看向段云鹤面前还没动的那碗。
段云鹤很大方地递过来,“也给你!”
冯金宝喝着喝着,眼圈儿又红了。
段云鹤叹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冯金宝哽咽着说,“虽然我娘很少下厨,炖的汤也不好喝,但我还是……”失去了之后,才知道痛彻心扉的感觉,才发现有那么多遗憾。他曾经把他娘专门给他炖的汤倒在花盆里,假装喝完了。如今想喝,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等放下筷子,冯金宝发誓一般说到,“我一定要把谢镜辞千刀万剐,让他不得好死!”
虽然段云鹤认为已经被苏默和元秋认可的谢镜辞是不可能做出那等丧心病狂的事的,但当下毕竟也没有证据,他要做的是给冯金宝支持。至于调查真相和报仇,是后面的事。
“我姐姐说了,等你家那个侍卫清醒了,问清楚事情的经过,就会派人到西辽国去调查,找谢镜辞的下落。”段云鹤正色道,“本来他也是我姐姐姐夫要找的人,还有他的妹妹和师兄,跟容家原来就有仇怨。如今出了这等事,我们不会坐视不理的。你武功太弱,也不懂毒术,回家太危险了,就留在这边等消息。”
冯金宝摇头,“谢谢……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心。但我还是得回去,不然都没人给我爹娘收尸……”
段云鹤叹气,“你真要回去的话,我陪你。”
“云鹤……”冯金宝泪眼朦胧地看着段云鹤。不出事的时候,两人隔着一层,是朋友,但还没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如今段云鹤对冯金宝这么好,冯金宝知道只是因为段云鹤心地善良。所谓患难见真情,便是如此。
“别这么看着我,我可不接受以身相许啊!”段云鹤讲了一句有点冷的玩笑话。
本来段云鹤想让冯金宝今夜在容家好好休息,但他执意要去医院守着冯朝,段云鹤便陪他一起过去了。
到那儿见容元枫和君灵月夫妻在看着冯朝,冯金宝再次感叹,这个容氏皇族真的是不一般,他如今见到容家每个人都想跪下给他们磕个响头。他不敢想,若是已经走出很远,没有回来找段云鹤,直接冲回家去,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大哥,大嫂,你们去休息,我跟冯三儿在这里守着,有事就叫你们。”段云鹤说。
“也好。”容元枫拉着君灵月起身,“今夜我们就住在这边,有任何不对立刻过去喊我们。”
等容元枫和君灵月走了,冯金宝坐在床边,看着面色惨白的冯朝,久久不语。
段云鹤坐在旁边打呵欠,后来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半夜段嵘来了一趟,给段云鹤盖了个被子又走了。
元秋吃过晚膳,沐浴后就睡下了。
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早膳后,鬼道人过来找元秋,得知她又要去医院看冯家那个侍卫,发了两句牢骚,便又让红苓把他送去湖边。因为每天早上容元顺都会带着两个宝宝到湖边去玩儿。想到不久之后就能来到他身边的重孙,鬼道人很期待。
等元秋和苏默到医院的时候,柳仲已经先一步过去了。夜里一切安好,冯朝也没发烧,脉象平稳下来,天亮的时候容元枫就陪着君灵月回家了。
临近正午,冯朝才终于苏醒过来。
段云鹤接到苏默的眼神,把冯金宝拉到他身边坐着,怕他太激动。
“冯家出了什么事,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元秋看着冯朝说。
冯朝神色有些迟疑地看向冯金宝,冯金宝连忙说,“这是救了你的容三公主,也是……是我的朋友,自己人!你知道什么,都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冯朝这才开口,说大半个月之前的一天,冯家来了个贵客,是已故南诏谢老神医的孙子谢镜辞,冯金宝的父亲盛情款待他在家中住下。
就在谢镜辞到冯家的当夜,就出了事。当时他跟冯家主在书房里密谈,冯家主专门屏退了下人,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后半夜,我正在睡觉,听到外面不对劲,跑到主院外面,就见谢镜辞一刀杀了夫人……”冯朝沉声说。
冯金宝听到这里,已经绷不住情绪,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
“我本来要去救三爷,但三爷让我快逃,来找三公子报信,让三公子千万不要回家。”冯朝说。
苏默面色微凝,“你亲眼见到了谢镜辞,他多高?”
冯金宝愣住,冯朝也有点懵,怎么都没想到苏默会问这个,都有些不明所以。
冯朝想了想,本想说谢镜辞比苏默矮一头还多,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苏默,便看向冯金宝,“那谢镜辞,比我家三公子矮一头。”
苏默还没说什么,冯金宝瞪大眼睛,狠狠拧眉,“不可能!我认识谢镜辞,他比我高!”冯金宝的父亲并未见过谢镜辞,因为谢镜辞此前从未去过冯家,但冯金宝跟着他祖父去过谢家几次。五年前,谢镜辞就比冯金宝高了,不可能如今比他矮。
苏默从头到尾都不认为是谢镜辞干的,一个问题,就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测。
“是谢凡。”苏默眸光微寒,“他身量不高,擅长易容。”
冯金宝面色难看至极,“谢凡?他为什么要杀我全家?我们跟他无冤无仇!”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苏默说。谢镜辞失踪这么久,如今有可能已经被谢凡杀了,也有可能活着,在谢凡手中。至于谢凡为何突然对西辽冯家下毒手,原因不明朗,但必须尽快查清楚。苏默直觉,事情绝对不简单。
“谢凡当初毁掉了谢镜辞给我姐夫的救命解药,差点把我姐夫害死。这就是我之前没跟你说的,关于我们跟谢家的纠葛。”段云鹤对冯金宝说。
“怪不得你说……”冯金宝这下明白了,段云鹤说容家欠谢镜辞人情,并不是容家人识人不清,而是对冯家下毒手的并非谢镜辞。这件事是冯朝说出来的线索,冯金宝自己断定的,因为身高不符,是绝对没可能作假的。
“姐夫你要亲自去西辽走一趟吗?”段云鹤问。
苏默摇头,“我不去,会另做安排。”元秋年底就要生产,除非十万火急的事,苏默是决计不会再离开她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