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小少年俯身：“你说什么？”

卢华英昏昏沉沉间睁开眼睛，说了句话。

柳城府兵先偷偷看一眼负手站在门口的魏明肃，小声道：“只有周侍郎的随从喂她吃了些药。”

魏明肃默然不语，伫立在门口，看着医者为卢华英敷药。

少年重复道：“她说要木头！”

卢华英吃了医者的药，意识昏沉，身上的热度退了一点，不知道是不是身上的伤口太疼了，嘴里一直发出模糊的呓语。

……

一个衣着寒酸的青年站在路边，手里拽着她的马鞭。

一个身影从林子里窜了出来，挡住他们的去路。

门口传来脚步声，医者快步走进牢房，看了看卢华英的伤，皱起眉头，脸色变得严峻起来，回头问：“她是不是被喂了什么狠药？她伤得这么重，还吃那种药，一个不留神会出人命的！”

过了一会儿，魏明肃听懂了卢华英嘶哑的声音在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问：“她说了什么？”

她好像糊涂了，把医者当成了认识的人，困惑地问：“木头…… 你怎么有白头发了？”

几匹星驰电掣的骏马发出嘶鸣声，速度慢了下来。卢华英出门时和父亲大哥置气，随便挑了匹马，不是熟悉的坐骑，骏马突然减速，她险些被抛飞出去，她抱紧马脖子，手里的马鞭扬了起来，忽然被一只手紧紧拽住了。

他垂眸，看着卢华英无力垂下来的手。

魏明肃沉默。

卢华英在府里和大哥吵架，心里烦闷，骑着马出了门。

卢华英靠在胡凳上，头顶星光灿烂，眼前月影人影乱晃交叠，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她的手伤痕累累，十根指尖都咬烂了，医者敷药时不小心擦到她的手，她整个人颤一下，眉头紧皱。

她看过去。

“三娘，我知道一个好去处，从前太宗皇帝在世时，常去那里猎鹿！”

“一定是从神都带来的药！”少年走回魏明肃身边，低声道，“阿郎，我听神都的人说，周侍郎拷打犯人前先喂他们吃一种药，吃了以后犯人更清醒更兴奋，痛感也比吃药前强十倍！”

他话没说完，想起魏明肃也是个臭名昭著的酷吏，心底发寒，声音陡然低了下去。

卢华英点了头，一行人便奔着那个好去处驰骋而去。

她从胡凳摔到了地上。

少年招呼几个府兵一起把卢华英抬回牢房。

“不好！她昏过去了！”

“哐当。”

魏明肃无声无息地走过来，一身冰冷寒气，医者吓得起身朝他行礼。

魏明肃面无表情地站了一会儿，忽然抬腿，走进牢房。

一群少年郎骑着马围了上来，看她脸上笼着一股郁气，提议去郊外打猎散心。

“阿郎，卢三娘刚才说了句话……我没听清楚……”少年挠了挠头，一脸疑惑，“她想要木头！”

卢华英立刻稳住身形，安抚好骏马，要把马鞭抽回来时，那只手却仍然紧握着不放，力气很大，她几乎要被拽下马背。

魏明肃站着，一动不动，昏暗的灯火映在他的鬓角上，黑发里的银丝，闪着寒光。

四年前。

黄鹂娇啭，春风袅袅，整座长安城都是槐花的香气。

一片安静。

医者长叹一声，脸上露出不忍之色：“那种伤天害理的药……”

卢华英纵马疾驰，吹着风，听着林间鸟鸣，感觉心里的郁气被吹散了一半，刚刚来了点兴致，路边忽然传来一声呼哨。

春日的山林，郁郁葱葱，百鸟和鸣。

矮小少年走上前扶她坐起来，手碰到她的胳膊，被烫得吓一跳，刚把她抬到胡凳上，她又滑了下去，像一滩烂泥，几个人过来帮忙，也没能把她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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