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牛们吃喝到了天色微明才各自散去,管理员进了农舍给众人喂食。
“一会儿去草坪,我们不动声色悄悄向着昨天挖沟的地方靠近,”牧怿然低声和几人道,“巨牛们一夜没睡,上午肯定会在管理室里休息,这是我们绝佳的机会。我们只有一上午的时间用来逃跑,中午吃饭的时候就会被它们发现,所以我们一刻不能停,能跑多远跑多远。现在我们都不清楚外面的情形,如果中途跑散,不要管别人,先保住自己,尽快找到签名离开。”
众人点头,秦赐说道:“虽说听起来无情,但这种情况下,保住自己的确才是首要的,但我们也要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互相帮上一把。我看这样吧,咱们约定一个记号,在逃跑的过程中走散的话,如果还有余力,就沿途留下指明方向的记号,方便大家汇合,说不定谁先找到了签名,就算自己率先离开这画了,别人也能按照记号找过来。”
见大家都没有异议,秦赐就在地上画了几个能指明方向,并表达简单意思的记号,让大家熟记在心中。
吃过早饭,巨牛们像平常一样放人类去草坪放风,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巨牛单把牧怿然和柯寻挑了出来,关进了笼子里。
“别管我们,东子,你们还按原计划行事!”柯寻冲着又红了眼的卫东喊,“能跑多远跑多远,一定要找着签名出去!”
没来得及等卫东说什么,巨牛已是拎着笼子离开了农舍。
柯寻和牧怿然从笼门处紧紧盯着外面,只觉被两头牛带着走了一阵,进了一间巨大的房间,房间里停着一辆巨大的车,两个人被带上车,扔在后座上,巨牛一个开车,一个坐上了副驾,片刻后,车子驶出了农场。
“你觉得会带咱们去哪儿,”柯寻问牧怿然,“市里的大酒店?还是菜市场?”
“也许是地下赌场。”牧怿然倚着笼壁坐下,闭目养神。
柯寻想了想就明白了:“你是说通过昨晚,这几头牛看出了咱俩的潜力,决定带到地下赌场专门赌这个的地方,然后靠咱们和其他人类相斗,好赚巨额赌资?”
“八九不离十。”牧怿然闭着眼。
“可以,人类有的劣习性,这儿的牛们都有。”柯寻走过来,坐到他的旁边,“我感觉咱们这一去很可能有死无生,得想个法子逃掉。对于签名你有什么想法了没有?”
“毫无头绪。”牧怿然睁开眼睛,眉头微蹙,少见地陷入迷茫。
“别急,”柯寻抬手,想摁平他的眉头,抬到一半又收回来,“慢慢想,难不住你的,很可能答案就在眼前了,只不过就差一层窗户纸,捅破了就有了。”
牧怿然没有搭言,只是定定地望着某一处虚空,陷入深思。
柯寻并不打扰他,悄悄站起身走到笼边,抻着脖子努力地向外看,勉强能看到一点车窗外的景象,大片的树木正从眼前掠过,偶尔有成片的麻雀吵闹着飞过去。
“咦,”柯寻转过头来看向牧怿然,“你说奇不奇怪,既然在这幅画里人类变小了,牛变大了,并且二者地位互换,人类成了低等动物,牛成了高等动物,那你说,鸟在这个世界里,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
牧怿然闻言倏地抬起眼来,对上柯寻的目光。
“我刚才看到一群麻雀,大小和现实世界的差不多,”柯寻继续说,“但人类和牛之间的比例却有点儿奇怪,即便是在现实世界里,家养牛和人的体型也相差不了太大,但在这儿,牛和咱们的比例就像人和猫狗的比例一样,麻雀反而没什么变化,这个画家是按什么比例尺来构思这幅画的?”
“只有一种可能,”牧怿然也站起身,“这幅画的名字和画的本身并不相配,《动物世界》这个画名有点儿太大了,而这幅画本身却并没有画出一个宏大的世界观。
“画家想以点盖面,只突出地表现一两个重点,来渲染他想塑造的一个世界,但遗憾的是,他毕竟只是一位新锐画家,年轻气盛有余,成熟缜密不足。
“在画的过程中,他忽略了一些小的细节,又或者是他想用这些小的细节,来烘托出他想表达的重点,可惜构思欠妥,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反而不伦不类。”
柯寻做了个“原来如此”的表情:“看来咱们是犯了个先入为主的错误,以为但凡咱们进入的画作都是那种无可挑剔的名画,所以根本不会往画的纰漏处去想,结果这次展出的画全都是新锐画家的作品,刚刚出道,不见得就十全十美,咱们只往他想表达的中心意思上去想了,反而忽略了这画美中不足甚至说是有BUG的地方。”
牧怿然微微点头:“想通了这一点,这幅画我们就可以重新来定义了。通过这几天我们所经历的种种遭遇,再通过牛、人、鸟之间的比例失调,可以推知,这位画者实际重点想要表现的不是整个的动物世界,而就仅仅只是其中的一种或是几种动物,与人之间颠覆的关系。”
“显然这种动物就是牛了,”柯寻说,“他想画的其实就是牛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