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怿然闻言坐过来,和柯寻一起看着屏幕。
柯寻指着屏幕上的一个图符:“我的第一个发现,就是这个家伙,它的个头比所有的图符都要大。”
牧怿然凝眸看了一阵,点头道:“不错,这个图符比其他的图符都要‘高大魁梧’,按照古人的绘画心理和习惯,通常地位高的人,在画里会被画得比次要人物更高大和明显。
“所以这个图符,很可能代表着一个拥有首领地位的人,并且这个人在后面的场景中经常出现。
“你看,整片a面岩壁的画面组合起来,似乎是一个具有连贯性的、宏大的巫祷场面,而我们之前最先清理出来的那一小部分场景,就很像是一些人或精怪,将死人、死兽和看上去也像是死了的精怪,正按照一定的顺序摆放成行,这俨然就是一种祭祀或巫祷行为的准备工作。
“而这个高大魁梧的‘人’出现在a面岩画的每一个场景里,这很可能说明,整个巫祷的过程都是由他主持或者引导的,那么这个人的身份也有可能是地位崇高的大巫。”
柯寻做了个明白了的表情,牧怿然就示意他继续往下说,柯寻看了眼吃完饭钻回帐篷、纷纷挤过来听他和牧怿然说话的众人,把电脑屏幕上的图像缩小到能容纳整幅岩画,而后用手指在画面上圈了一下:“第二个发现,可能需要自己脑补一下,屏幕太小,这个比例完全看不清——第二个发现就是这场祭祀仪式里,所有的这些疑似祭品的死人、死兽、死妖怪,它们好像是被按类别分开,然后摆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的……喂喂!”
柯寻一边说着,大家一边费力地把脑袋往屏幕跟前凑,柯寻和牧怿然之间一下子挤进两三个脑袋,罗勏索性直接把整个身子的重量压在柯寻身上,抻着脖子往前看。
可惜屏幕太小,岩画太大,缩小到这个比例,屏幕上的图符都成了模糊的小黑色块,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
不过牧怿然显然已想象出了柯寻所说的场景,指尖虚点向屏幕,在空中画了个三环的同心圆,问向柯寻:“你的意思是这样么?”
柯寻被压歪在地毯上,从罗勏的腋下艰难回应:“对,就是这样,整个祭祀的场面很宏大,乍一看上去有些杂乱无章,但是你知道吧,我从小到大看过太多的集体列队场面,尤其擅长从满操场千儿八百个穿各式运动服的运动员里把我的队友找出来,所以‘查找’和‘分类’这种下意识的习惯已经成了我的本能了。
“这个祭祀场面里有非常多的各种奇怪的图符混杂在一起,但我看着看着就发现,每一个种类的祭品所在的位置连起来,就是一个非常规则的大圆圈儿,并且一圈套一圈地扩散开,像是水波纹一样。
“这其实就跟咱们夜里看到的岩石台一样,岩石台周围都是死去的动物尸体,只不过岩石台周围的尸体没有被摆成规则的圆圈而已。
“而非常奇怪的是,岩石台周围的死尸起码是以岩石台为中心扩散分布的吧,但岩画上的这些祭品的中心,什么都没有,是一片空白,没有祭台,也没有神像什么的标志物,这是不是很奇怪?”
“的确很奇怪,”邵陵被从人堆里挤出来,“任何一种偶像或信仰崇拜都应该有一个形象或图腾存在。”
“难道它们祭祀的是隐形人?”罗勏说。
“说不定真有这个可能。”吴悠连忙点头,“隐形人看不见,说白了不就是神吗,所以他们祭祀的就是神。”
“就算是神,人们也会赋予它们一个形象,”邵陵摇头,“譬如佛祖,譬如三清,甚至牛头马面黑白无常,都会有一个具体的形象为寄托,否则对民众的说服力就会弱上很多,如果每天让你们祭
拜一团空气,告诉你们这是掌管财运的神,你们会对这团空气的神力有信心么?”
“……没有,”吴悠摇着头,“那与其让我拜空气还不如让我直接拜牧大佬,牧大佬一高兴赏我个大红包我就发了,来钱更快呢。”
牧怿然:“……”
“所以对于更信奉神鬼之力的古人来说,如果祭拜的对象是一团虚无,显然不符合心理期待。”邵陵道。
“我想我们应该仔细地查看岩画的每一个细节,”华霁秋道,“而整体也同样重要,一幅画的构图和布局安排往往蕴含着无数表面看不见的更深刻的内容。遗憾的是电脑屏幕太小,无法一次性容纳下整幅图。”
“我后备箱里有……”牧怿然说。
“好的!”罗勏立刻蹿出了帐篷去翻后备箱。
不管什么,反正有就对了。
然后拿回了一台投影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