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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傍晚, 太子府便派人来问扶容,太子跟他说的事情,他考虑好了没有。
扶容本来是没考虑好的, 但是一想到秦骛,他就立即点头答应了。
秦骛不想让他去,扶容就偏偏想去。
扶容应承了太子府的人,同六皇子说了一声,便回房间去收拾东西。
扶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忍不住想笑。
和秦骛对着干,违拗秦骛的意思, 竟然让他有点高兴。
他自己做自己的主,任何事情都随他的意, 秦骛再也不能左右他的想法。
扶容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前世,越往后, 秦骛就越爱欺负他。
随意摆布一个人,把这个人当做是自己的所有物,使劲欺负他,确实会让人感觉很舒畅,还会让人上瘾。
只是有点可惜,他现在就得去太子府, 不能看见秦骛发火失态的模样。
扶容把自己的衣裳叠好, 放进包袱里。他忽然想起,自己好像还没见过秦骛失态的模样。
秦骛总是居高临下, 不论遇见什么事情, 永远都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秦骛只听自己想听的, 信自己想信的, 就算有事不合他意,他也能立即凭借强硬的武力和权势,把事情扭转成他想要的结果。
就算前世他在冷宫里,快要死了,秦骛仍旧是那副模样。
想到这一点,扶容摇了摇头,可能秦骛根本就不会失态吧,是他多想了。
算了,反正去南边,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
跟在太子殿下身边,他也不用操心什么,只是照顾太子殿下的饮食起居,还能出宫玩耍,前世他还没出过这么远的门呢。
扶容背着小包袱,走出房间。
太子府派来接他的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扶容去向六皇子辞行,六皇子抱着手,坐在榻上,一脸怨怼。
“你就这样丢下我了?啊?扶容?”
扶容笑了笑,宽慰他:“殿下放心,奴去了南边,一定帮殿下照顾好兄长,也不忘了殿下,奴给殿下带好吃的、好玩的。”
六皇子冷哼一声,瞧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快走吧,等会儿宫门就锁了。”
“不着急,奴再陪殿下待一会儿。”
扶容朝他笑,又哄了他一会儿,一直到六皇子高兴了,才跟着太子府的人离开。
六皇子坐在榻上,看着他退出去,忽然又沉下脸色,表情有些疑惑。
扶容到底是他的伴读,还是大哥的侍从啊?
一个月有大半个月待在大哥身边,他果然是大哥给自己选的侍从吧?
他就知道!
六皇子抓起案上的点心,狠狠咬了一口。
扶容抱着自己的小包袱,出了宫。
他特意没有从九华殿前面走过去,怕被秦骛和秦骛的属下看见。
扶容先前就在太子府住了快一个月,他的房间太子殿下还给他留着,也有让人时时打扫,扶容过去,只要把行李放好就可以了。
扶容简单收拾一下,就去小厨房沏好茶,端着茶盏,送到太子殿下的书房里。
扶容在外面轻轻敲门,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进来”,才推开门。
扶容小小地喊了一声:“殿下。”
秦昭正坐在案前翻阅文书,听见他的声音,抬起头瞧了一眼,不自觉笑了一下:“扶容,过来了?”
“嗯。”
扶容把茶盏放在案上,在秦昭身边坐下,熟练地拿起墨锭,开始研墨。
这些都是他之前就做习惯的。
秦昭也低下头,继续看文书。
两个人配合默契,安安静静地做自己的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昭将文书合上,再次抬起头,看向扶容。
扶容正低着头,认真研墨,也没有察觉什么。
秦昭瞧着他,问了一句:“阿暄肯放你出来?”
扶容回过神:“嗯,我同殿下说了。”
秦昭提醒他:“这回要去一个多月。”
“殿下同我说过了。”扶容小声问道,“昨日分明是殿下让我来,今日怎么又好像,不是很想让我来的样子?”
秦昭却也不恼,只温声道:“孤想让你跟着去,又害怕途中辛苦,你受不住,总想着先同你说清楚。”
扶容愣了一下,摇摇头:“奴不怕辛苦。”
“那便好。”秦昭道,“你住在太子府里,还和从前一样。过几日才启程南下,如今你母亲已经离开教坊,你若是想在走前,回家去住几日,也可以。”
扶容笑着应道:“多谢太子殿下。”
秦昭看着他的笑脸,也跟着笑了笑,想伸手摸摸他的脑袋,顿了一下,又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扶容垂了垂眼睛,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坏。
太子殿下待他这样好,他还借太子殿下南下的事情,来气秦骛。
虽说太子殿下准许他回家去住,但扶容也不敢太放肆,只是趁着太子殿下出门的时候,自己回梧桐巷去看了看。
扶容去的时候,娘亲正和住在巷子里的妇人们一同说话。
家里的男人出去做活了,她们做完了家务,便带着孩子,在巷子口坐着,等着买零嘴的小摊贩挑着担子路过,买点零嘴给孩子吃。
她们问起兰娘子的事情。
“你家哥儿在宫里当差?”
“瞧你那一屋子的人,我们家里再忙,也不敢雇什么丫鬟、嬷嬷、护院。”
“你家哥儿必定是个有出息的。”
兰娘子为了不给扶容惹麻烦,也只是笑一笑,不回答,任由她们去猜。
正巧这时,卖馄饨的小贩挑着担子,用铁勺敲着瓷碗,从街道上经过。
兰娘子连忙提醒她们:“哟,卖馄饨的来了。”
这下子,所有人都不再追问她,连忙派自家孩子拦住小贩,自己则迅速跑回家去拿碗。
“等着!卖馄饨的,等着!”
小孩子们哧溜一下跑上前,将小贩里三层外三层围起来,都眼巴巴地望着他。
只有兰娘子坐着不动,看着他们可怜巴巴的模样,笑了笑。
这时,扶容走上前,喊了一声:“娘亲。”
兰娘子猛地一抬头,看见是他回来了,竟也没跟他说话,扭头起身,跑回自家:“小桃,拿个碗!买馄饨!”
扶容和这条巷子里的所有小孩一样,围在担子旁边,都领到了一碗馄饨。
小孩子手嫩,都怕烫,领到了馄饨,也是让娘亲拿着。
扶容也一样。
兰娘子捧着碗,扶容乖乖地跟在她身后,回了家。
回到家里,扶容才看见,自家院子已经焕然一新。
他前阵子来的时候,家里还空荡荡的,除了几件必要的家具,其他什么都没有。
现在,家里添了不少东西,也有了人气。
院子里那棵病病歪歪的老梅树,被重新扶了起来,虽然还是斜着长,但已有了不少生机。
扶容跟着娘亲进了正堂,兰娘子把馄饨放在桌上:“快吃吧。”
扶容高高兴兴地在案前坐下:“好。”
扶容一边吃东西,一边同娘亲说了自己要跟着太子殿下去南边的事情。
兰娘子听过之后,皱着眉头,似乎有些担心:“你是说,是太子殿下点名要你去的?”
扶容吹了吹小馄饨,又怕烫,又想赶紧吃一口,弄得他说不了话,只能点点头:“嗯。”
兰娘子觉得不妥,又担心是自己多想,便道:“那你可千万小心当差,伺候殿下的饮食起居即可。”
扶容只是点头:“娘亲放心,我知道。”
兰娘子看着他,却还是有些担心:“太子殿下待你如兄长,你要回报,但也不要逾越,知道了吗?”
“知道了。”
兰娘子再嘱咐了他两句,又问他能不能在家里吃午饭,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她便连忙张罗起来。
兰娘子走出正堂,有条有理地吩咐丫鬟婆子:“小桃,再去买点菜。刘妈妈,先把肉炖上。”
扶容吃着馄饨,看着娘亲从教坊出来,有了精气神,心中也十分高兴。
太子殿下今日赴宴去了,是南下前的送行宴会,要去一整天,所以扶容并不着急回去。
扶容在家里吃了午饭,又好好地睡了个午觉,吃了点心。
一直到了傍晚,他才准备离开。
兰娘子把扶容送到巷子口,这回扶容长了记性,他一走到外面,就看见旁边停着一辆黑色的马车,仿佛已经等候多时了。
扶容目光一凝,认出是秦骛的马车,脸上笑意淡了几分。
他竟然还找上来了。
看来上次相遇,也是秦骛故意的。
扶容收敛了心思,转过头,对兰娘子道:“娘亲,就送到这里吧,我先回去了。”
“好。”
兰娘子想目送扶容离开,扶容没办法,只能往前走。
扶容一走,那辆马车也跟了上去。
一直到了街尾,扶容回头看了一眼,确认娘亲已经回去了。
马车在他身边停下,秦骛掀开帘子,低声道:“扶容。”
这几日没见到扶容,秦骛整个人看起来暴躁易怒,偏偏他在扶容面前,要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秦骛一收到扶容离开太子府的消息,便让人备车,出宫来找。
他不能去太子府见扶容,因为找不到借口,只能在梧桐巷口守着。
扶容向他行礼:“五殿下。”
秦骛道:“你上来,我捎你一程。”
扶容仿佛早有应对:“五殿下应当是要回宫,奴要回太子府,不太顺路。”
秦骛难得让步:“那你上来坐一会儿,我给你带了点心。”
扶容摇头:“我得回太子府去了。”
下一刻,秦骛低声道:“扶容,我跟你坦白。”
什么?
扶容疑惑,抬起头,看着他:“五殿下要跟我坦白什么?”
秦骛看着他,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扶容,你上来吧,是我错了,我跟你坦白。”
扶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上了马车。
但马车不能驶动,就停在原地。
扶容一上车,秦骛就拿出准备好的那些点心。
秦骛道:“我们前日说好了,我给你带点心,你没来。”
扶容摇摇头:“没有说好,是五殿下自己说的。”
好罢。
秦骛把食盒放到他手边。
扶容随手拿了一块牛乳糕,也不吃,只是拿在手里。
他问:“五殿下要跟奴坦白什么?”
扶容忽然有些紧张,秦骛……该不会演不下去了,要把重生的事情摊开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