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昨天下午和傍晚时分,许芷倩和高文茵相继为张斐诞下一子,这令张斐高兴坏了,儿子都是其次,关键是两位夫人都安然无恙。
要知道张斐对于古代接生,是很没有信心的,昨天急得差点都尿裤子,尤其是高文茵生养的时候,足足一个时辰。
真是煎熬。
今天张斐直接拿出一万贯,去京城各寺庙,各道观,他完全不信这些,但昨天他也只能向着神明祈祷,怎么也得还愿。
大家闻此消息,是马上赶来,目前谁都清楚,张斐就是朝中新贵,这关系必须得维护好啊!
此时院内是宾朋满座,热闹非凡。
当然,司马光、王安石二位也是往常一样,是同时出现在张家。
真是一段孽缘。
此时,二人正与许遵、张斐坐在内堂说话。
“二位对张三是恩重如山,这小子能有今日,全凭二位贵人的提携,不如二位给我这两位小外孙取一名。”
许遵向司马光、王安石道。
张斐连连点头道:“是呀!二位大学士也知道我的文化,基本也就是张三的水平。”
司马光呵呵一笑,“你知道你还不长进?”
“没这天赋。”
“我看你是没这勤奋。”
“这是我为数不多赞成他的。”
王安石呵呵道。
司马光瞪他一眼,又向许遵道:“有仲途在,哪里轮到我们来取名。”
许遵忙道:“我这是有私心的,就想我这两位宝贝外孙,能够沾沾二位的贵气,愿二位能不吝赐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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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
王安石可没有司马光那么磨蹭,稍一沉吟,便道:“这大郎就叫做张兴,如何?”
张斐一听,心道,草!你这也太随意了吧,张兴跟张三有区别吗?我也能取啊!不禁问道:“王学士,这里面有何讲究吗?”
王安石道:“令郎生于国家兴盛之际,单名一个兴,那是再贴切不过了。”
许遵呵呵笑道:“好好好!兴,兴,好一个兴啊!真是大道至简。”
兴?新?张斐顿时反应过来,你还真会取名,点头道:“好,就叫张兴。”
说罢,张斐又看向司马光。
司马光哪里听不出王安石这弦外之音,而且王安石还强调大郎,那他只能给二郎取名,是要压他一头,他捋了捋胡须,“二郎不如就唤作补之?”
张补之?你这...这又太拗口了吧?你两个是成心在玩我吧。张斐都有些晕。
司马光道:“天之道,其犹张弓欤?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这世上之事,最难莫过于损之余者,补之不足者。乃因人之道,是损不足以奉有余。”
说到这里,他余光瞧了眼王安石。
这番话,张斐是知道的,出自道德经,也正是因为这句话,使得他非常敬佩老子,那时候就能说出这一句话,简直不可思议。
自然的规律,就如张弓射箭,弦拉高了就把它压低一些,低了就把它举高一些,拉得过满了就把它放松一些,拉得不足了就把它补充一些。自然的规律,是减少有余的补给不足的。可是社会的法则却不是这样,要减少不足的,来奉献给有余的人。
真是言简意赅,吊翻天的存在,在张斐看来,真是胜过世间一切哲理,因为这一点几千年下来,古今中外,是从未变过。
而老子对于圣人的看法,就是要以天之道治国。
幸亏这句话没有成为圣人的标准,否则的话,还真就没个圣人了。
很明显,司马光就是在讽刺王安石的新政,不过是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大白话来说,就是损民之利,为国敛财。
王安石顿时怒气翻腾,他倒也不敢说,自己是奉行天之道,他认为自己是劫富济国,而非是贫,但他的理念,也不是要去劫贫济富。
取个名字而已,你也要借题发挥。
欺人太甚啊!
司马光心想,不是你开始得吗?又道:“而其父的法制之法,只是扞卫个人正当权益,是保不足,却无补之。再者说,其兄单名一个兴,寓意国家兴盛,弟辅兄,补之则兴也。”
这番忽悠下来,张斐还真TM就信了。
但王安石很不爽,补之则兴,你这是赤luoluo地强J我的新政啊!道:“我说君实,这亲兄弟一个单名,一个双名,是何道理?”
古代取名,要么就都单名,要么就都双名。
司马光道:“你可以改为双名。”
王安石怒哼道:“为什么是我改,我先取的,你应该随我,弟也应该随兄。”
“是你不懂长幼在先。”
司马光暗示自己比王安石要大两岁,你却争着帮大郎取名。
王安石哼道:“能者居上。”
司马光反驳道:“德为先。”
“你为私德,吾为天下?”
“私德尚无,何谈天下?”
......
“二位,二位莫要再争。”
许遵已是满头大汗,后悔他们来取名,赶忙劝说道:“一单一双,也是不错,这单双不缺,吉利,真是吉利。”
他们两个的脾气,让他们任何一方认怂,都是不可能的,只能照单全收。
张斐也是连连点头,心里委屈死了,你们拿我儿子来吵,你们可真是好长辈啊!
王安石道:“不行,他说什么补之则兴,是诚心要压我一头。”
司马光道:“你抢在前面说,不也是想压我一头吗?”
王安石气得吹胡子瞪眼:“又是如此,又是如此。在朝中,他司法改革磨磨蹭蹭,却又嫌我太快,跟你这人就没法讲道理。”
“事关天下人,慢一步,何错之有?”司马光双袖一摆,理直气壮道。
“你那是慢吗?你那是不准别人比你快。”
“在司法改革之前,我就没有劝过你三思而行吗?你这人就是不听劝。”
“说得你好像听劝似得?”
“我为何不听,每每遇到问题,我都虚心向张三请教。”
“我也请教过。”
王安石手指张斐,“张三,你来评评理。”
司马光道:“张三,你尽管说,公平公正地说。”
“我.....!”
张斐瞧了眼王安石,又瞧了眼司马光,一脸为难之色。
这时,李四突然在门前道:“三哥,家里来贵客了。”
“这就来。”
张斐顿时如蒙大赦,又向司马光、王安石道:“二位,我先去招待贵客,失陪,失陪。”
也不等他们回话,张斐一溜烟跑没影了。
出得门外,张斐又向李四道:“李四,是不是官家派人来了?”
李四摇摇头道:“不是的,是税务司派人来给咱家送税单了,俺本来不想叫三哥的,可是见到三哥在里面好像挺为难的,所以才那么说的。”
“李四呀!”
张斐重重一拍李四的肩膀,“可以呀!最近你是越来越机灵了。”
李四嘿嘿一笑道:“都是跟三哥学得。”
来到前院,张斐突然发现这气氛有些不对劲,不管是富商,还是官员,都三五聚在一起,埋头嘀嘀咕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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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悄悄来到陈懋迁、樊颙身后,“各位在聊什么,神神秘秘的。”
“三郎来了。”
几人神色各异。
张斐瞧他们一眼,笑道:“你们应该是在谈论税单吧。”
陈懋迁笑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三郎。”
樊颙道:“三郎,之前免役税还不觉什么,如今算总税,这钱可是不少啊!”
“谁说不是呢。”
张斐拿起那张税单,“这税务司可真是不长眼,我这大喜之日,他们竟然上门给我送这玩意,可真是......!”
樊颙讪讪一笑,“那是,那是。”
心想,你装什么装,这不都是你弄出来的么,普天之下能够将税单弄得细致的,也就只有以细着称的张大珥笔。
陈懋迁眼眸一转,道:“三郎,可别怪咱没有提醒你,税务司那三板斧,京城是人人皆知,很多人都不留账目,亦或者都让自己的亲人管账,税务司想要查账,可就不是那么容易。”
张斐笑道:“这不管我们检察院的事,我们检察院就只看证据,故此各位大可放心,只要你们想得到逃税的手段,且让税务司查不到证据,那我保证不会被告的。”
陈懋迁赶忙道:“哎呦!三郎可真是言重了,我们都是良民,哪敢逃税,呵呵呵.....!”
一群人在那里尬笑。
“三哥!”
“张三!”
忽听得两声熟悉的叫喊。
张斐急急回头看去,但见曹栋栋、马小义手持马鞭,风尘仆仆地冲了进来。
随后又见符世春优雅从容地走了进来。
“你们三个何时回来得?”
张斐顿时是喜出望外,激动地走了过去。
马小义道:“俺们刚回来的,听闻三哥你一天生得二子,便连家都没有回,就过来道贺。真是恭喜,恭喜。”
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张斐笑着点点头道:“多谢!多谢!”说着,他又纳闷道:“可是我没有听说朝廷召你们回来?”
曹栋栋道:“是我爹爹让我回来,掌管京城的警署。不过这样也好,我爹去了西北,我可不想在那里待着了。”
马小义道:“俺爹也让俺回来,顺便看着家里的买卖。”
张斐稍稍一愣,便反应过来,曹评肯定还是不放心他们独自闯荡,还是希望他们跟自己在一块。
这一点,唯有符世春知晓,他只是向张斐尴尬地点了下头。
这意思很明显,就是曹评并不看好他们。
曹栋栋那双贼眸子,突然左右张望起来,“我那高嫂嫂呢?”
“你高嫂嫂......!”
话一出口,张斐皱眉道:“什么意思。”
“咳咳,我...我是想问我那两个小侄儿呢?能否让我来瞧瞧。”
“现在还小,不方便抱出来,过些时候再来看吧。”
张斐不爽地瞪他一眼,“走走走,我为你们接风洗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