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 陆远铭感觉那只握住自己yao的手如同烙铁般滚烫,而对方的气息突然凑近的时候,陆远铭更是差点全身一震。
这小色鬼是得了失心疯了吗?居然提出这种要求。
陆远铭忍耐住想把他推远些的想法, 他侧身躺下时,不情不愿地说道:“你昨晚说等要回嫁妆……”
陆远铭话音刚落, 就听到外间传来沉重的响动, 他不免皱起了眉。
楚宵则自然无比地说道:“是下人在搬东西,我让他们把我的嫁妆都搬进来了。”
既然准备和陆远铭住一个屋子,那么他的东西搬进来更方便一些, 陆远铭的房间里连一面镜子都没有,今早起来,楚宵费劲心神才画好自己的妆容。
他话音刚落, 下人们已经将几个箱笼以及一个小型柜子抬了进来。
楚家虽然给的嫁妆十分寒酸, 没有什么值钱的饰品和瓷器,但该有的都有, 毕竟他们也不敢不按照礼制来,这些家具基本上都是用红木打造的,看着还有几分喜庆之色。
下人们进屋的时候,有些忐忑不安,生怕被世子喝问,谁知道他们一抬眼,只见世子妃正俯下身紧贴着床上的世子,不知在说什么话。
虽然看不到世子的神色,但那姿势亲密的简直没话说,下人们赶紧低下头不敢再多看了。
陆远铭原本有再多的不乐意,这时也不好说出口了,他总不可能在外人面前给他难堪, 反正眼不见心不烦。
楚宵则指挥着众人把家具挨着挪到自己想要的位置,尤其是那个柜子,楚宵干脆当做梳妆台,让人把铜镜放在上面。
等一切都安置妥当,见世子妃没有别的吩咐后,下人们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如今他们早已对这位世子妃的地位有了清楚的认知,这世子妃哪里是什么好惹的存在。
之前小瞧他的几人,无论是厨房的刘妈还是严管事通通都得吃瘪,更别提,就连世子对他都与旁人不同,若是世子真的有好转的希望,这侯府未来也难说……
等人一走,陆远铭就翻过身,冷冰冰道:“我有说过准你把东西抬进来吗?”
陆远铭刚才也是突然惊觉到一件事,那就是他如今对这人越来越纵容了。原本只是想着留他在身边有一些用,绝不是像现在这样……
然而他话音出口后,听到那头一片寂静,陆远铭又有些心烦意乱。
说到底,自己虽然倒霉,被迫娶了一个男妻,但楚宵又何曾不无辜呢?那命格一事只是子虚乌有的东西,被人拿来作践自己罢了。
他刚开始也是难以接受,觉得受辱至深,不过想起对方在这侯府里也过得十分不如意,陆远铭心头不知是何滋味。
那小色鬼该不会生气了吧?
而楚宵此时也放下了铜镜,他刚才自己照了一下,看看脸上的妆容是否完好。
至于陆远铭,楚宵深谙他现在只能躺在床上说话,又不能做别的,于是便自顾自做他的事情。
等楚宵回过头,看到陆远铭不知什么时候侧着耳朵似乎在努力分辨着自己的声音,苍白英俊的脸上多了一丝紧张的情绪,浓密的长睫轻轻颤动,楚宵心头有些无奈地叹息了一下。
对于失去了视力的陆远铭来说,听觉是他唯一能够辨别他人情绪的办法,而自己的不理会,在对方眼中,大概有很多种理解方式,但这种安静,其实在一片黑暗中是可怕的。
楚宵思考了一下,轻轻巧巧地岔开了刚才的话题,而是说起别的来:“世子,你知道我刚才去要嫁妆吧?”
陆远铭终于听到了楚宵的声音,他的声音还是像之前一样轻快,好像自己的话语没有在他的心中造成一丝一毫的阴霾。
陆远铭的眉心微微一动,他掩饰过去,只是淡淡地“恩”了一声。
楚宵紧接着开口道:“世子,我看这侯府如今太乱了,应该好好整治一番,尤其是府中的权力,最好还是收拢在您手中。”
陆远铭没成想他会说这个。
自从新朝建立后,父亲受封为平南侯,一切都重新改制,这座府邸还是前朝旧时的王府,极为宽阔。
父亲至孝,将祖母接过来住,父亲的两位兄长也一并来了,后来祖母去世,要求三人不要分家,父亲也应了。
陆远铭和父亲一样,对许多东西看的并不重,两人又经常往返军营,或是带兵在外,确实疏于管治内闱。
陆远铭有的时候也会想,如果母亲还在的话,也许有所不同。
此时楚宵提出来,陆远铭忽然有些诡异地想,他作为男妻,其实很不错。
陆远铭很快将自己这个奇怪的念头打消,转而道:“我也有这个想法,只是此事需要细细考量。”
两个月前,陆远铭被送回京城,而伐梁大军还剩下八万人落入副帅古瀚逸之手,也是他最终呈上陆通轻敌,导致指挥有误的奏折。
古瀚逸今年三十二岁,此人乃是世家子弟,也有几分能力,但为人谨小慎微,屈居陆通多年,即使心有怨言,也绝不会如此果断。
况且当时古瀚逸作为副帅坐镇后方,其他左翼右翼并非是由他统帅,而是分别由胡悦和吴瑞两人带领,所以古瀚逸还需要和这两人合谋。
胡悦曾经跟随过罗光,只可惜,罗光此人好大喜功,不足成事,胡悦也输给了当时年纪还小的陆远铭,最终被招降。
若说胡悦此人三心二意,利益为先,陆远铭还能理解。
但另一人吴瑞乃是实打实靠军功一路走来,曾经父亲还提拔过他,这也是陆远铭最想不明白的一点,到底是谁能够让吴瑞临阵反戈呢?
而现在陆远铭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背后的主使必有世家之人,很有可能是当今丞相萧安的手笔。
如今萧安之女还是司马潜的皇后,正是如日中天,若真是他所为,他必然不会放心,时刻紧盯着自己,这也是陆远铭在伤好之前,只能蛰伏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