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襄08.
徐公子失宠了。
整个公主府下人加起来, 凑不够几桌牌搭子,却都知道此事了。
“这徐公子,长得再好看, 那能有沈大人英俊吗?有沈大人地位高吗?沈大人乃当朝首辅, 能文能武!听说他是亲自向陛下求娶咱们公主呢,还退了跟赵家的婚事,那可是赵将军的女儿, 他都不要诶!可见沈大人跟咱们公主, 早已两情相悦!”
“别的不说,至少沈大人双腿健全吧?你去瞧了吗,那聘礼都送来了, 几十个箱子, 还送了公主好大一株珊瑚,足有人那么高呢, 价值连城,千金难求!”
门外传来扫帚扫雪的声音, 下人故意大声地议论给“徐玄周”听, 元策却充耳不闻。
反正说的也不是他。
他对此根本毫无反应。
长萦公主爱嫁给谁就嫁给谁, 元策心里只挂记着, 仙翁和子隐已离开二十来日了。
眼看人间要年节了,就算神界人间有时间流速的区别,按理说, 也应当到了丹穴山吧?
估摸着,人间三四十日的工夫,便足够去往丹穴山一趟来回了。
两个下人在门外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 瞥见里头毫无动静, 又嘀咕道:“他是不是听不见啊, 难不成是个聋子?”
说话间,那头走来一个穿着红色短袄的丫头,还有两个下人,下人肩膀扛着一个大箱子,丫头斥道:“你们两个,在这里嘴碎些什么呢,打扫完了吗,灯笼挂了么,打扫完了就去扫其他院子!”
公主府里没住人、荒废的院子多,眼看年节将至,府中长史征求了翎光的同意,便只让下人打整这些住了人的院落。
这样一来,人虽不多,却能有条不紊。
“快扫完了,香岚姑娘,您这是抱的什么?”
“天冷了,昨夜还下了大雪,公主让我给徐公子送些厚衣服来,免得他撑不过这个冬天。”
香岚没好气地让下人将箱子放在了门口,喊了几声:“徐公子,这是公主叮嘱我送给你的,你要是还活着,就吱个声,不然我就当你死了啊。”
过了会儿,里头传来一声:“知道了。”
香岚离去。打扫小厮的声音也越来越远:“咱们公主到底喜欢他什么呀,按理说,双腿残废,定是不能人道啊,让我做男宠都比他强吧?”
“谁说腿残废就不能人道了,也许没全坏呢,再说了,咱们公主一贯喜欢长相貌美,性子乖张的,也许就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吸引了公主的注意呢?”
要死不活的样子?
说徐玄周吗?
元策推开门,蹲身慢慢打开箱子,这箱子很大,里头放了些过冬用的东西,保暖的被褥衣裳,还有些解闷的书、九连环,熏香,甚至是兵书。
衣裳的袖角还绣着一片什么东西,元策定睛一看,将那衣裳的一角拿了起来,目光变得有些出神。
有些粗糙的绣工,勉强能瞧出,是一片绿色的羽毛。
一只纤瘦白皙的手,捏着根银针,引着丝线,穿插过丝滑的上好缎布。
冬日雾蒙蒙的日光下,大门掩着,翎光规规矩矩地坐在嬷嬷面前,埋头正在绣着花。
翎光最讨厌学女红了,学来学去,也只会绣一些小玩意儿。
还要被嬷嬷说:“公主的绣工,是老奴见过的名门贵女中,绣得最差的。”
翎光不高兴地抬起头:“嬷嬷非要让我跟其他人比女红么。”
“公主的插花技艺,也是老奴见过的名门贵女中,插得最差的。”
“公主的茶艺,亦是……”
翎光:“有本事比骑射,我肯定比他们厉害!”
嬷嬷却淡
定地看着她:“公主连手指被针扎了个小眼,都要晕几个时辰,身体这般娇贵,如何跟人比划骑射?”
翎光:“……”
先前为了偷懒,手不小心被针扎时,翎光看见血珠,就当着嬷嬷的面晕了过去,香岚很配合地把她抬到了床上去。
说:“嬷嬷,我们殿下身子娇贵,吃不得这种苦!”
现在,翎光干脆丢了针线:“嬷嬷,我不想学了。”
“那公主便跟老奴学仪态吧。”
嬷嬷将一碗水放在了翎光的头顶,翎光的平衡力倒是很好,仪态端正,这个根本难不住她。
嬷嬷满意地点头,又开始教她行礼,翎光受不了地坐下了。
抬头用清澈的眼睛望着嬷嬷道:“你能不能教我,怎么让沈大人喜欢我?”
按照沈大人讨厌自己的程度,娶自己可能也是不得已,若是自己助徐玄周脱逃,沈大人定会第一时间把自己送上刑场,隔绝关系,“大义灭亲”。
但若是沈括喜欢她,就不一样了。
嬷嬷泰然自若:“公主若是肯好好跟老奴学规矩,沈大人又怎会不喜?”
翎光依旧望着她,说:“我在他面前表演绣花、插花、点茶,头顶碗走路,抚琴,书法,诵诗,他就会喜欢上我吗?”
“公主这是本末倒置了,学习琴棋书画,并非表演给对方看,而是融会贯通,腹有诗书气自华,加上会相夫教子,才能讨人喜欢。”
翎光鼓掌:“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嬷嬷似笑非笑地瞥着她:“老奴还有独家的房中术,要等大婚前才教给公主。”
“房中术?”翎光听懂了,眼睛一亮,“我要学这个,嬷嬷,你教我这个吧,我保证不走神。”
在嬷嬷眼里,长萦公主应当是很精通此道的。
毕竟长萦公主养了一群面首的狼藉名声,早在前朝她便有所耳闻,理应她已身经百战。
可当嬷嬷拿出书来教她的时候,才发现她简直单纯的跟个小白兔一样。
“啊?居然要这样,才叫行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