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一条写得如此清楚, 永安府税收大增的事情是真的?”
先前皇帝发了皇榜,这些学子说什么也不相信,皇榜上所说的永安府税收一事。
太不真实了。
一个府的税收再怎么涨也不可能一年的时间涨到二十万两!
所以那时候的他们一口咬定, 这一定是皇帝为了改革科举而弄出来的阴谋!
挑一个无人知道的州府,捏造一个惊人的税收,以此来平息他们这些举子的怒意,对皇帝来说岂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可现在他们看过许怀谦的文章后, 彻底打消了这个怀疑。
许怀谦的文章没有过多的辞藻, 连抒发情感的观点都没有, 就是实打实的永安府税收报告,让在场的读书人一窥便知全貌。
如此纪实的文章很难让人怀疑上面的事迹是假的。
况且,君无戏言。
皇帝这般声势浩大地将举子们的文章拓印发往各地和前面在各州府张贴永安府税收的皇榜的强硬态度也说明了,这件事就不可能是假的。
“若只是解元一个人的文章这般也就罢了, 大家看看昌南、永安府其他举子的试卷,也多多少少提到了昌南永安府这两年的变化。”
众学子一听,忙把目光从许怀谦这位解元的文章上挪移开, 又把后面几位昌南学子的试卷看了看。
他们所诉的事迹多多少少都带着点许解元试卷上所概括的观点,只不过许解元比他们更全面,而他们则是各有各侧重的观点。
这就更能说明永安府税收的真实性了, 一个人还有包庇的行为, 可是十个人呢?
总不能这十位举子的文章都是皇帝找托写来的吧?
还写得这般真实。
那生动具体、有血有肉从各个角度描写永安府的状态并以自己的观点阐述增加税收的方法,看得他们都想亲自去永安府游历一番。
这若是假的,他们这些学子要真跑去永安府了, 那可不就露馅了吗?
所以,这一切都是真的!
皇帝没有骗他们, 永安府真的在一年内将税收提升了到了不可能的二十万两!
许解元和昌南众举子用他们的试卷给了全天下人一个完美的交代, 时政有用!
“为官当为民!”
“民富则国强!”
“时政堪大用!”
此刻, 一众学子像是从混沌中清醒了过来,不再沉溺执着于闹着要将科举改回去,而是认真思考起科举时政的好处来。
他们科举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当官。当官是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百姓。
而皇帝只不过将他们的为民之心提前激发了出来。
若是天底下的官都能像许解元他们这般为了做文章,为自己的家乡做出贡献,增添税收,让家乡的百姓们生活安逸富足。
何愁天下不能安定。
“况且,这时政的文章比起以前的诗词歌赋来也未免太简单了吧?”
只是提出问题,阐述观点,无论这个观点对或不对,只要敢想敢说敢写,就有录取的可能。
他们把这份拓印的考卷集翻完,反应了过来,只是阐述观点,比起他们以前绞尽脑汁作诗作赋简单多了。
也比陷在书海里每日面对背不完的书籍,以奢望考题里能有他们看过的书容易得多。
“哈哈哈哈哈!”
“时政竟然这般的容易!”
“今年种地的时候,我还跟父母提过能不能种一点别的以此来增加收入,要是乡试的时候,我把这个填上,是不是我也能中举!”
这还是不是一般的举,是皇帝阅卷后钦点的举,跟别的举人都不
一样!
“是啊,我家行商的,出门前我爹还说要扩充家里的铺子,就是不知别县的商税如何收的,若是乡试的时候,我想到这点,没准我也能中了!”
“所以我们都在闹什么?!”
反应过来后,一众学子想到他们不懂事的到处闹事,差一点就将如此容易地科举改回了从前的地狱模式,全都唏嘘后悔不已。
皇帝这般为他们着想,他们可真不是个东西,竟然皇帝要害他们。
人家当皇帝的肯定也希望自己治下的举子越来越多,越来越好,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幸好,皇帝没有被他们的反抗吓到,也幸好永安府出了许解元这群学子,将永安府税收归纳总结得这么好,不然皇帝找不到可以说服他们的东西来,很有可能再把科举改回去,让他们继续一错再错下去。
庆幸!庆幸!
醒悟过来的众位学子们,对许怀谦这一群人感激颇多,是他们的文章点醒了他们。
“我家务农,回去之后我一定要好好参悟时政,争取下届乡试一举而过。”
“也算我一个!我家住在城里,对外面的农时不是很清楚,正好我们可以搭个伴。”
“还有我!还有我!”
清醒过来的秀才们争先恐后地准备结伴下乡,或者在附近观察百姓,以寻求找到自己阐述时政的观点。
他们在行动的时候,孟方荀一行人也同样在行动。
报喜的衙役们给许怀谦报过喜后,也同样吹吹打打到他们的家里报了一遍喜。
虽然知道自己中举的可能性很大,但在没有落实之前,谁都不敢给自己保证。
现在听到自己中举了,一个个都把心给放回了肚子里。
又在榜单上找到其他几位好友,尤其是,看到许怀谦还是解元时,一个个全都要乐疯了。
“全中!全中!全中!”
“哈哈哈哈哈哈!”
“许怀谦竟然还是解元!”
“该该该!”
“这个解元就该是他的!”
孟方荀看完榜单后没有一点因许怀谦中了解元而嫉妒,反而觉得就该如此!
整个永安都是他盘活的,他不中解元,谁中解元!
惊喜过后,他放下家中琐事,快马加鞭地赶去许怀谦家里贺喜。
段祐言也一样,他从未想过,他一个乡下小大夫,居然还有中举的一天,当昌南的衙役吹吹打打到衙门报喜的时候,别说是盛县令了,就连段家人都跟着蒙了!
举人!
他们儿子成举人了!
士农工商,医在工,原以为他们儿子入赘给县令,已是跳出工门了,没想到他家儿子自己争气,不仅考上了秀才,现在还一举考上了举人,彻底摆脱了工门,成为了士!
“阿锦,我考上了!”段祐言高兴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拉着盛云锦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复述!
盛云锦也呆住了:“是啊,考上了!”
“别在家里待着了,”段祐言眼睛可好使了,早在衙役拿出榜单时,就扫到了榜单最前面的许怀谦,拉起盛云锦就往外走,“带你吃大席去!”
就陈烈酒那个宠夫狂魔,知道许怀谦考上解元了,还不得在杏花村大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这等好事他们可不能错过。
裴望舒更甚,早在衙役们来报喜前,他就在家里请了两个大夫,怕他要是真考上举人了,他娘的心疾又会发作。
结果,他娘知道他中举后,一点反应都没有,因为他娘现在盼着他中进士了!
但他也没有失落就是,中举了,许怀谦还出乎人意料的中了解元!他娘不激动!
他可是激动地在云梦县的街道上来回跑了好几趟,这才坐着马车往许怀谦家赶。
他们中也就什么都没有准备的章秉文比较措手不及了,让他祖父高兴得晕了一次又一次。
同样在行动的还有杏花村的村民们,自从昌南的衙役来杏花村给许怀谦报过喜后,杏花村的村民们一个个都快乐疯了。
“许相公考上举人了!”
“我们村有举人了!”
“还是解元的举人!”
“许相公不愧是许相公!”
村民的惊喜简直比许怀谦自己都还要激动,仿佛许怀谦考上举人,他们也与有荣焉一样。
确实与有荣焉,举人啊!出在他们村里的举人!还是解元的举人!这搁谁,谁不激动!
等衙役们一走,全村的人包括周围陈氏宗族的人都围在许怀谦家里贺喜,把陈烈酒家围得水泄不通不说,杏花村的村长和陈氏宗族的族人,还当场放了话:“许相公的解元宴,我们办了!”
全村没有一个反对的,没有许怀谦和陈烈酒就没有他们今天的好日子,给许怀谦办个解元宴怎么了,就是许怀谦现在心血来潮地砸个他们家的玩玩,他们都没有意见!
因为这是全村人的大事,孟方荀他们几人到的时候,看到那场面盛大的解元宴,一个个又夸张地张大了唇。
“别激动!”看他们这样许怀谦特别不好意思,“这几天我面对的激动已经够多了,要是你们再激动的话,我这周围附近就没有正常人了!”
“不激动,我不激动。”裴望舒经许怀谦这么一提醒,忙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告诉自己这都是许怀谦家的小场面,安抚好自己后这才与许怀谦说话,“你们村的村民们好热情啊,不过,我要是中了解元的话,我能比他们还要热情,哈哈哈哈哈哈,虽然我没中解元,但是我两年时间中了举人也不差啊!”
一说到这个,裴望舒直接得意忘形地笑了出来,要知道,他可是昌盛四年的秀才,而许怀谦他们可是昌盛三年的!
他比许怀谦他们少学一年的时间,他都考上举人了,他不应该得意吗?
他得意的晚上做梦都能笑出声好吗?!
“今年的考题太简单了,”对于他的得意许怀谦扯了扯唇,小小地打击了他一下,“闭着眼睛考都能考过好吗?”
裴望舒不上他当地继续得意:“无论如何,我今年考上了,我就是厉害!”
今年可是皇帝亲自阅的乡试卷,这跟以往所有的乡试,很有可能跟以后所有的乡试都不同。
他能在这古往今来最特殊的一年里考上举人,还只用两年时间一就考上了,该他得意的!
许怀谦朝孟方荀他们几人看过去,见他们也是一脸掩饰不住的喜气,摇了摇头,把自己的恶作剧收了起来。
算了,大喜的日子,大家一块高兴吧。
他们在高兴的时候,厨房里王婉婉的锅铲都快铲出火星子了!
她成为解元的弟媳了!
现在村里人都不叫她婉婉了,直接叫她婉婉姑娘了,一听就跟村里人不一样了。
陈小妹也是一样,以前村里都小妹、幺妹喊她,可是自许解元考上举人后,他成了解元的妹妹后,村里人就不这么喊了。
要不直接叫她名字“宝珠”,要么就直接跟许怀谦一样叫她“三小姐”。
以前许怀谦叫她三小姐是打趣她,现在别人叫她三小姐是因为她真的成了小姐。
解元的妹妹,还是入赘解元的妹妹,可不就是小姐嘛。
尽管现在解元的弟媳、妹妹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身份地位的转变,一个还在炒菜,一个在烧火,可村里人都拿她们当正儿八经的小姐看了。
举人已经彻底脱
离了农门,进入士族了,许怀谦现在就算是不科举,也能谋个一官半职了,更别说他还是前途更远大的解元!
听那些四面八方来杏花村游玩的人讲,一府解元就算再差,明年二月的会试、殿试他也会榜上有名的!
更别说,许怀谦这个解元还是昌盛六年,唯一的一个解元。
搞不好,许怀谦很有可能考个状元回来!
状元是什么?!
状元就是全国最厉害的!戏曲里都说了,当状元,做大官!
一想到,许怀谦以后是要做大官的人,谁敢怠慢他的家人。
以后她两可是官家小姐了!
当然,最风光的还属陈烈酒,人家直接从恶霸哥儿逆袭成了官家夫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