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下山一趟, 苏子期自然要将一路的趣闻讲给这些还苦哈哈呆在山上的同门听一听。
越讲越激动,就差口吐唾沫了。
一群人也听得津津有味。
难怪师门前辈都说,修士仅是在山上苦修是不行的,得身入红尘, 洗礼道心, 境界才涨得快。
赵褚哼了一声:“你该不是在哪个茶楼听说书先生讲的吧?我以前听师兄们说, 凡人最喜欢编排我们修士, 将天马行空的东西全都安在我们修士身上,还写成书到处卖到处讲。”
“那个红尘宝镜当真这么有用?”
他们才不信苏子期这个嘴上不把门的,不由得看向了王簪花。
王簪花耸耸肩:“我是回来领卡箱的。”
众人一愣, 然后立马反应了过来:“王簪花,你……你突破了?”
离剑天的规矩, 只有突破到六妄境才会赐予卡箱。
当然在五毒境你也可以自己买一个卡箱背, 但多少是要被人嘲笑的。
从五毒境突破到六妄境, 这可是大境界的突破,大境界突破是最难的。
就算王簪花天赋不错,但才入红尘练心多久, 竟然这么快就有了质的变化。
他们可以不在意苏子期剑法长进了, 但实在无法忽视王簪花的破境。
赵褚眼睛都瞪大了,正要询问点什么,王簪花道:“我还要去领卡箱, 暂不奉陪。”
只剩下苏子期非得拉着一群平时不怎么待见的人讲他历练事迹。
“知不知道,那么多人想去大罗天听学,也就我苏子期天赋异禀……”
说得口干舌燥。
他没发现,他吹法螺的时候, 赵褚的眼睛滴溜溜直转。
也没讲多久, 莫扶舟带着王簪花回来了。
苏子期的父母自然是相信莫扶舟的眼光的, 再则,他们儿子什么德行什么情况他们能不清楚,一天惹是生非不务正业,打骂都无用,更别说什么教育了,若真有一个出路,他们自然要试一试。
所谓死马当成活马医。
身为修士,自然一切以修行为重,既然有此机缘,其他的只能暂且放一边。
王簪花背着一个卡箱,剑衣束袍,颇有一番干劲利落的仙门剑修姿势。
手一招,一柄仙剑从卡箱飞出落入手中。
苏子期不说话了,他吹那么久,也没有别人挥手之间来得英气。
这个王簪花,不声不响地就抢走了他的风头。
苏子期道:“等等我,我去取一点东西就来。”
他得回家拿点礼物,自从他抢了陈云豹的狗子,那小孩对他的成见贼大,他得疏通疏通。
苏子期撒腿跑回家,跟一阵风一般,翻箱倒柜。
他父母多日不见,正要说点什么。
苏子期就道:“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
不就是从小翻来覆去训斥人的那些话嘛,他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完全没什么新意,真的,他都能背下来了。
“我赶时间。”
两人看着又风风火火跑出去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真是个孽……孽障。”
苏子期从门外伸出个脑袋:“听到了听到了,这下训完了?那我走了,舅还等着我呢,等我从大罗天学艺归来,再来给你们争光。”
两人手都在哆,一定是前世欠下的债,心里默念,道心不坠,心魔不生,孽债终有还清的一天。
本来还有点不舍,现在巴不得这孽障赶紧滚,眼不见心不烦,这小祖宗一走,他们日子都能过得舒坦一点。
苏子期抱着东西,边跑边嘀咕:“肯定又在念叨儿子是前世的债。”
哼,他爹
娘嘴皮子那么厉害,还不是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只是一走到广场,苏子期就愣住了。
只见赵褚背着个包裹,正抱着他舅的大腿在地上打滚,一把鼻涕一把泪。
哎哟,这娃小时候的习惯保持得可真好。
但情况有些不对劲啊,怎么回事?
见苏子期前来,赵褚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傲娇地哼了一声,一副刚才撒泼打滚的人绝对不是他的样子。
苏子期:“……”
这个倒霉催的,装得能再像一点?他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莫扶舟说道:“走了。”
仙剑飞出。
苏子期看着赶紧踏上飞剑的赵褚,嘴巴都张圆了:“赵哭包他……他杂回事?”
莫扶舟瞪了一眼:“问你自己。”
苏子期正要捋一捋,嘴巴就吃了一嘴的风,飞剑腾空化剑虹而去。
几日后,等到了登仙城,苏子期这才开口问道:“你什么情况?”
当初不是听说自己要去登仙城,这讨厌鬼还傲娇地跑到他面前,酸他几句,说什么他苏子期去的地方他肯定是不会去的。
现在却干巴巴地跟来。
打不打脸?
赵褚哼了一声,不理人,眼睛看向四周,这就是师兄们说的红尘啊。
这还是他第一次下山,感觉红尘也没什么不同,也不知道如何磨砺道心。
苏子期心道,你有本事一直不理我。
几日没回,苏子期赶紧跑进院子里面,将他的小柯基抱了出来。
赵褚眼珠子看得都差点掉下来了:“这……这又是什么?”
毛绒绒的脑袋还……还一个劲往人脖子上面蹭,还……还亲人的脸,嘴里呜呜的哼唧。
苏子期脸都笑烂了,继续傲娇啊,看你能忍到何时,他就喜欢看赵褚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说道:“这是我的灵兽。”
赵褚这才想起,苏子期说过他得了一只灵兽来着,只是灵兽嘛,又凶又不听话,还难养得很,完全没放在心上。
但要是眼前这样的灵兽,他……他也可以啊。
问道:“这就是你说的谢桢送你的那只灵兽?”
话才落下,旁边一群迎过来的弟子就道:“什么谢桢?要叫表舅知道不?”
“没大没小。”
赵褚被围在中间训斥,都给训懵了。
啥情况?
他们这些小弟子对扶舟剑仙和谢桢之间的事情参与得很少,但有时候也会听到师门长辈提到谢桢,师门长辈对谢桢多少是有点意见的。
潜意识地就会影响到他们。
但什么时候,这群同门这么维护谢桢了?和他在宗门时候其他人的态度完全不同啊。
看看,他不过是喊了对方的名字,就被围起来训。
苏子期还在那得瑟:“知道我这灵兽在登仙城多有名吗?天天跟着巡逻队追踪邪祟。”
“它现在可是名士,茶楼的讲书先生都写了话本传颂。”
赵褚下巴都差点掉地上了。
“让……让我摸一下。”
苏子期:“没门。”
平时那么会酸人,可曾想过也有今日。
此时,谢桢正在开直播。
直播平台的弹幕全是:“投机取巧的播主烂弟弟。”
“播主的男朋友在外面偷偷做0。”
“注孤身。”
谢桢心里也是一叹,孽力反噬啊。
但他还是要解释一番的。
“你们说,陈玄真人是不是天下第一的帅哥?按概率来说,那他儿子是不是也得是绝世大帅哥?”
“他是不是在院子中间,全方位无死角洗澡了?”
弹幕:“说这些都晚了,除非你直播陈玄洗澡,莫扶舟玩枪法。”
“让东方欲晓加入直播间也行。”
谢桢差点没站稳,胆儿也太肥了。
谢桢想了想,道:“作为补偿,我给你们播一个好玩的。”
谢桢走到窗台旁,开始整理窗台上花盆里面的碎石小路。
这几天,他都在布置花盆,如今已经有点世外桃源之感。
太白仙人正以天为被以地为床,靠在一块石头上,吹着风晒着太阳,悠闲逍遥,将天地不羁,表现得淋漓尽致,融入在了一举一动生活中的每一个小细节中。
还拿起放在旁边的酒葫芦喝了一口。
谢桢:“……”
又开始了,据他观察,太白仙人一喝酒,就会舞剑,恣意洒脱得很。
弹幕:“不就是特效嘛。”
“不过现在技术都这么好了,直播都能放这样的特效?”
“咦?这装扮……”
“播主你好大的狗胆,居然敢用谪仙大人的形象。”
“但是这个小光人看上去好可爱啊。”
谢桢现在有时候会和观众互动,哪怕上次为了箱子投机取巧,关注的人也有增无减,毕竟去了一趟首页推荐。
比如弹幕上闹得最凶的,就是取关后又回来的。
难怪有些人为了流量,自黑都愿意。
谢桢正准备给花盆里面做一个凉亭,这时莫扶舟带着一群大侄子来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苏子期和王簪花。
谢桢让一群大侄子进红尘宝镜试炼。
现在他们正准备度化无脸女鬼小唯,但无论如何也度化不了,得知需带着女鬼去寻找隐世道人一起对付阴阳法王,消灭阴阳法王才能解除女鬼小唯的执念,最终完成度化,这是画皮世界的最终任务。
阴阳法王为了阻止一群人去寻找隐世道人,一路上派遣邪祟阻拦截杀。
这一路上也异常精彩。
等安排这些大侄子的时候,莫扶舟带着苏子期在旁边等着,大概说了一下苏子期前来听学的事情。
谢桢心里高兴坏了,成了。
有莫扶舟的亲侄子在大罗天,就算以后太白仙人暴露了,至少也能让人忌惮一些,不敢轻易心生抢夺的贪恋。
谢桢装着若无其事地点点头。
苏子期在一旁脸都笑成了一团:“教主,你看看我们离剑天一个叫赵褚的弟子在红尘宝镜里面怎么样了。”
谢桢朝红尘宝镜挥了挥手,画面呈现。
只见一个嘴巴都能塞进鸡蛋的弟子,正满脸震惊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苏子期笑得捂住了肚子:“他第一次下山,没见过世面,是这样的。”
谢桢也是一笑,这个赵褚在红尘宝镜中的身份有些复杂,原本是世家公子,但家道中落,成了奴仆,但又满脸傲娇,桀骜得很。
应该是无法保持心态,波动极大。
这不,正在被人收拾。
着实有点惨,直接被一群下人按在地上,乱棍打死了。
赵褚是第一个灵识破灭,退出红尘宝镜的,毕竟其他人已经轻车熟路了,呆的世间能更久。
出来的时候都还满脸不可置信,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的傲慢,他的骄傲,居然被一群下人践踏。
莫扶舟看了一眼赵褚,若赵褚破不了此心境,找不到修士的平常心,将被困在此境界数年之久。
若没有红尘宝镜,根本看不到赵褚的问题所在,所以这也是赵褚的机缘。
说了一句:“道心蒙尘,入红尘之时便
会化作红尘之劫,这是你的劫也是你的机缘,你只需认真体悟,等你回归本心之时,就是你破境之时,指日可待。”
谢桢也说了一句:“明日再来,再接再厉。”
赵褚这才回过神,原来这是他的心魔化劫,劫破则破境,他也能像王簪花一样进入六妄境,虽然他这劫比其他人来得早了一些。
一般修士,很少在低境界的时候遇到红尘劫的。
不由得看向了红尘宝镜,当真神奇,也幸亏发现得早,能将劫难化作机缘,若是晚了,心魔深种,怕是难渡,境界永远无法提升。
苏子期一本正经地拍了拍赵褚的肩膀:“让你看看我斩妖除祟的英姿。”
苏子期将灵识投入红尘宝镜,跑去一起护送女鬼小唯。
结果,这次来拦截的是阴阳法王本人。
一个照面,一群人全死出来了。
苏子期:“……”
丢死人了,都不给他发挥的机会。
一群人:“我就说不应该走那一条路,看吧,直接被找到了。”
“根本打不过啊,那个隐士道人到底在哪里?线索只有一点点,也太难找了。”
“下次和上央宫的人一起,不然也太危险了,每一步感觉都要被击杀的感觉,太惊险刺激了。”
一边讨论一边分析着。
离剑天的弟子每天其实也只是来谢桢这一会儿,红尘宝镜里面的时间和外面不同。
他们还要每天坚持不懈的刻苦修行练剑。
莫扶舟将人带走,留下了苏子期。
苏子期的突然到来,谢桢也没有准备,先安排他和东方鹿闻住一个房间。
两听学弟子住一个房间,也合理,不过得将床换成上下铺,这样要是还有听学弟子前来,这房间还能住更多人。
得找个木匠做上下铺的床,这东西就不是谢桢的手艺能做出来的了。
而谢桢现在手上没钱,他多余的麦子都给东方欲晓了,东方欲晓也没有白要,每次都会送一些携带浩然之气的书籍过来。
这些书是花钱都买不到的,都是上央学宫历代弟子手抄,长时间供奉在学堂的书籍,属于非卖品。
谢桢准备专门整理一个房间存放这些书籍,以供自己消遣,平时也让门人看一看,修养生性。
至于从来没有和人合住过的苏子期,完全没有当成一回事,正在院子中间往大白鹿背上爬。
笑得整个院子都是他的声音。
从未见过能将笑弄得这么猖狂的小胖子。
大白鹿散发着青草香,苏子期抱着大白鹿的脖子:“我现在像不像古修士。”
哈哈,他也是大罗天半个弟子了,大白鹿天天骑。
当然,在谢桢这,所有的时间也并非完全都这么悠闲。
一大早起床,需要在花圃里面打坐修行。
打坐完,得跟着小纸片这个教导主任练习大罗天的基础剑法,锻炼身体。
然后还得帮着打理院子。
原来这个院子常年没有修葺,看上去乱糟糟的,十分破旧。
如今在谢桢的带领下,除杂草,扩建花圃,稍微在向精致的方向发展了。
若是再铺上石径,自有一番古朴幽静之感,在这吵闹的登仙城,也能是一方修行净土。
除此之外,谢桢依旧每天用麦秆燃烧后做的墨练习制卡,他的基础太差,只有坚持不坠的练习,在制卡方面才能有所精进。
还有就是……太白仙人动不动就要舞剑。
“子期,太白仙尊让你练剑了。”小纸片叉着腰站到汗流浃背倒在地上的苏子期面前。
苏子期像狗一样吐着舌头,手指头都动不了:“不行
了不行了,我站不起来了。”
太白仙尊也太能舞了。
别人家的灵仙十年八年未必舞一次,他们家太白仙尊一天舞八次,还是不定时的,有时候上次才舞完,他都还没来得及休息,下一次就无间隙地开始了。
谢桢觉得机会难得,还不得让这些弟子认真观摩。
他自然也是要学习的。
苏子期虽然平时不着调,但也知道轻重,太白仙尊的剑道,或许是唯一适合他的法门,错过了,他这一生可能都没有机会了。
再说,他本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来大罗天听学,那些曾经的遭遇何尝不沉积在他内心。
所以太白仙尊一舞剑,他也浑身都是劲,关键是舞得是真的好看,超脱天地间,逍遥一神仙,世上洒脱的剑仙,无外如是。
他也想成为这样的剑仙。
有目标,有偶像,有时候就会化作无法想象的动力。
正想着,这时小纸片正带着陈云豹,提着一个水桶,一瓢水浇在了躺在地上的苏子期脑门上。
好像,不想练估计也不行。
别看小纸片自己是个纨绔,但是教育起人来是一套一套的,估计是以前谢桢被教育的时候,它都学会了。
陈云豹还太小,所以舞累了也没有强迫他继续,于是就跟着小纸片后边,当了个小跟班,泼水泼得贼开心,谁敢偷懒他泼谁。
特别是这小胖子,一倒地他就泼。
有时候离剑天的大侄子和上央宫的师侄来的时候,太白仙尊正好开始舞剑了。
陈云豹就甩着个小短腿,将窗户关上,几个弟子在房间内练剑。
凌冽剑气透过窗户传出,引得人不断侧目。
日子平淡,但也紧凑充实。
比如晚上,老是能听到东方鹿闻的惊叫声。
每次他睡得迷迷糊糊的,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拱他。
掀开被子一看,就看到毛茸茸的小家伙,正在被子里面找最舒适的位置睡觉。
“苏子期,你的狗子又上床了。”
苏子期缩着脖子:“它就晚上喜欢爬床这一个缺点。”
赶紧将狗子抱下床,明明给它在床边做了一个窝,但每天睡醒,狗子都在床上,还一脸无辜的样子,好像在说它也不知道为什么它就在这。
谢桢依旧每天直播。
投机取巧怕是行不通了,他在凑直播时长,他这样不停的播,总能等到领宝箱那天。
不过,意外之喜突然降临。
小贤君东方欲晓让人来传信,他将带上央天弟子除祟,按照约定前来邀大罗天一起。
谢桢整个人都精神了。
宝箱,是宝箱在朝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