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守俨看着这样的初挽，她无措又迷茫，脸上写满了脆弱无助。

初挽：“好吧……那我收拾别的。”

她仔细地看着，看到后来视线模糊了，蒙上了一层水雾。

初挽便从信封里倒出来照片，仔细看了看，一看之下，她怔住了。

初挽接过来，见里面是照片，好奇：“什么照片？你小时候的，还是我小时候的？”

他的大手握着她的手，引领着她来叠。

初挽心里泛起酥麻的异样来，而头顶上方传来的呼吸声，也让她隐隐察觉，面前的男人并不像他表面表现得那么平静。

初挽却不放过他：“那怎么行，我们结婚了，我虽然年纪还小，但也是你的爱人，我应该学会伺候你的衣食住行——”

初挽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很漫不经心地道：“等回头洗洗吧，这个外面一层油了。”

心想陆守俨就是陆守俨，生来的大气磅礴，这是陆建时那种人物没法比的。

现在两个人是夫妻，也不用太计较那个了。

如果是一般人，偶尔得了一个物件，而且还是昔日某家古董店老板送的，总归是有些好奇，想着琢磨琢磨，或者找一个懂行的来看看。

在她旁边，是一个大概五六岁的小男孩，军装军帽，扎着皮带，手里拿着一根玩具枪。

陆守俨没办法，便取了旁边一件旧衬衫拿给她，之后握着她的手道：“我带着你的手做。”

他眸光幽邃，神情难辨，看上去丝毫不为所动。

陆守俨眸中带了几分笑。

他的手型很好看，线条清晰，指部关节弧度完美，指甲修整得圆润平整，皮肉下的血管隐隐若现。

陆守俨：“别恼，我教你，这个很好学。”

陆守俨：“你爸应该有几张照片，但是都被老太爷收起来了吧。这一张也是我翻老爷子的旧相册发现的，我再找找吧，也许还有别的。”

他顿了顿，便记起来初挽父亲在协和医院的情景，那是他见到初挽父亲的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

却见每一件衣服，无论是毛衣衬衫还是裤子，都叠成了齐刷刷的模样，就像是被熨烫修剪过一样。

之前他就说给她得了，结果她没要，他也就没说什么。

初挽对此很怀疑，于是陆守俨示范了一番。

初挽便缓慢地绽开一个笑，慢吞吞地道：“好吧……”

她盯着那泛黄的照片看了很久，终于缓慢地抬起头，望向他。

陆守俨：“其实我和你爸接触并不多，就我印象中，他过来我们家也就两次。”

陆守俨却觉得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有些异样。

初挽摇头，笑道：“不知道。”

他见了，便随口道：“上次得了，我也没动，就放在箱子里了，这个给你吧。”

初挽装傻：“怎么了？”

之后，她强调道：“我们家就是这么叠的！”

她怔了下，之后拧眉，抬头打量了陆守俨一眼。

陆守俨扬眉，看看初挽，看看那黄纸包，确实有些不明白。

初挽无辜地眨眼睛：“怎么了？”

他倒是好，连打开都懒得。

她话说到一半，他已经听不下去了：“你是学过唱戏吗？”

初挽：“太快了。”

她将这些全都整齐码好了——叠衣服不行，这些还是没问题的。

初挽抬眼看向陆守俨，陆守俨扬眉看着自己，好整以暇。

再看看自己叠的——

老太爷这一辈子，两儿一女都没了性命，白发人送黑发人，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孙子也没了，他不愿意去睹物思人。

初挽听了，不免叹息一声。

陆守俨又示范了一番，初挽无奈：“还是没看明白。”

初挽仰起脸，看着陆守俨：“可是太爷爷为什么不给我看，我想看看，不可以吗，我都不知道我爸长什么样。”

初挽便过去，收拾那箱子，箱子里有一些书，还有笔记本，语录，还有几个用红绒布包着的，看样子是他得的表彰之类的。

陆守俨疑惑地看她，之后也就将那物件重新放在箱子角落。

初挽：“好。”

而和他一起站着的男人，约莫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清隽的眉眼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神情间甚至和太爷爷有些相似。

初挽越发脸红，干脆把羊毛衫往那儿一扔：“那你自己叠吧，我不管了！”

陆守俨：“嗯？”

他心底滑过一丝异样，温声道：“这些对于老太爷来说，是很伤心的事吧，他不愿意看到，可能是刻意想忘记。”

他的指腹不经意间摩挲过初挽的手，她的手明明小巧白净，但指腹上竟然有着不相称的厚茧子，他低声道：“好好学。”

陆守俨动作麻利迅速地叠着她的一件毛大衣，听到这话随口道：“没，我本来也不太想要，就随手拿的。”

初挽愣了下，之后低头，看看自己手里叠好的羊毛衫，之后，意识到什么，再看了看旁边陆守俨叠好的衣服。

初挽：“至于这个，你自个儿留着吧，我是用不上。”

而且看那黄纸包着的手法，确实是原装的，是易家专用的黄纸包法。

她很快给自己找补道：“其实我觉得怎么都是叠，反正叠好了衣服后早晚要穿的，还不是要抖开！”

这么收拾着的时候，她便见箱子角落有一个用牛皮纸包着的，形状有点眼熟。

初挽想起被老太爷藏起来的照片，自己姑奶奶的照片，喃喃地道：“也许吧……”

陆守俨的视线有些狼狈地挪开，之后淡淡地道：“对，教你。”

她低声喃喃地说：“我都没见过，我一直不知道我爸长什么样。”

他这么轻握住她的手，她便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被握住了。

她看过陆守俨小时候的照片，一看就知道那是他。

他低声说：“以后慢慢和你说。”

照片的落款是一九六二年十月，看样子那个时候她爸还没结婚，她当然也还没出生。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已经看过来，便看到了箱子角落的那牛皮纸。

陆守俨喉结颤动，之后摇头，语气平淡：“没什么，你不用叠了，我来吧。”

初挽：“嗯。”

她便有些脸红了，脸红之后，就很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我又不是退役军人，我平时就这么叠的！”

初挽撩起眼来，视线慢慢地落在他脸上。

初挽收敛了情绪：“你可以和我说一些我父母的事情吗，什么都可以？”

初挽捧着照片，仔细看了又看。

陆守俨眉眼收敛，他确实在认真地教她，一个动作一个动作，握着她的手，一丝不苟。

那是一张边缘已经染上黄色痕迹的老照片，照片背景是什刹海公园，照片是一大一小，大的穿着土黄中山装，戴着鸭舌帽，就那么笑望着镜头。

初挽低头看他的手。

陆守俨说，这是她爸。

她微抿唇，抬起眼来看他：“不是说要教我吗？”

陆守俨神情略顿了顿，才含蓄地道：“这样就算叠好了？”

初挽却是刻意捣乱，说学也学了，但是小动作不停，故意用手似有若无地勾着他的掌心，轻轻一个摩挲。

陆守俨正低头叠衣服，见她看自己，便道：“怎么了？”

陆守俨命道：“算了你不用叠了，以后你衣服叠成什么样都行！”

陆守俨：“打开看看。”

那时候她爸笑着，笑得开朗，眼睛里有光。

陆守俨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指尖相扣，低声安慰道：“挽挽，过去的都过去了。”

陆守俨指挥道：“那儿有个红木箱子，你整理下，回头带到我们新房那边去。”

这么想着的时候，陆守俨却过来了：“这个到底是做什么用途的？”

这么放的时候，恰好看到旁边的一个白信封，便拿起来道：“这是我那天特意翻出来的，想着给你看。”

初挽听这话，再次看了他一眼，神情格外怪异：“你拿回来，也没仔细研究研究？”

陆守俨教着教着，动作便顿住了。

陆守俨点头，肯定地道：“对，这是你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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