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年现在,已经怀疑,是不是他晚上喝了参酒的饮料,要不然现在怎么会神志不清。
“想好了吗?”
小孩儿的声音清楚地传至乔安年的耳朵。
乔安年陡然打了个激灵。
“等,等一下——”
乔安年的大脑总算是逐渐地回复运转,他对上小孩儿极深的眸子,意识到小孩儿是认真的,他试探性地问道:“推开你,然后呢?”
“贺南楼!你就是一个疯子!没有人会喜欢一个疯子!你这辈子都要孤独终老。”
“贺南楼,你是一个疯子!疯子!”
“疯子!!所有的人都只会怕你!”
上辈子,类似的话他听了之后,从来都是嗤之以鼻。
喜欢?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喜欢。
贺南楼他松开了乔安年从他身上离开,声音里没有任何的温度:“我会从你的生命里消失。”
钳制住他的手松开,乔安年的双手终于获得自由。
乔安年把手给放下来,左手抚着右手,刚才被抓过的手腕火辣辣的,有点疼。
耳朵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身体比大脑的反应更为迅敏。
乔安年一下从床上坐起身。
小孩儿一只脚已经跨出房间,乔安年心脏骤停,仿佛小孩儿这一跨出去,他就会彻底地失去。
他猛地把人给拉了回来,另一只手防着什么似的,“嘭”地一声把门给关上,手撑在门上,气势汹汹地瞪着小孩儿:“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叫你会从我生命里消失?”
小孩儿没回答。
小时候起就是这样,只要是不想回答的问题,就别指望小楼能张嘴。
以前,只要是小孩儿抗拒的问题,乔安年就从没刨根问题过,今天较了真,他盯着贺南楼:“说清楚。”
贺南楼垂眸。
乔安年顺着小孩儿的视线,一齐低下头。
贺南楼将乔安年抓着他手腕上的那只手拿开。
划清界限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乔安年气得肝疼,他咬着呀:“你这是几个意思?告白不成,就玩绝交这一套是吧?”
“你认为我是在玩?”贺南楼的声音像是冬日结冰的湖面,嗖嗖地冒着寒气。
乔安年心说,糟糕,说错话了。
他眼神一慌,语气也跟着软了下来,亡羊补牢:“我不是这个意思……”
乔安年的心拧成了一团。
小楼的告白对他而言太突然了,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他完全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他以为就是他自己单方面起了心思,他从来没想过,小楼也会喜欢的这种可能。
反正,他现在他不能就这样让小孩儿离开。
小楼的性子,他可太清楚了。
他说会从他的生命消失,就绝对会说到最到。
乔安年现在的心情是又乱,又很生气。
有人是连告白都带威胁的么?
贺南楼眼神平静:“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这么急着走,告什么破的白啊!
乔安年气得肝疼,瞪他:“不可以!”
贺南楼缓缓地笑了,他捏住乔安年的下巴,“乔安年,是不是我刚才的话,说得不够清楚?我说过了,我只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如果你现在不让开——”
乔安年不想听,他抬手,小孩儿的嘴唇给捂住,瞪他:“安静。”
“我得好好想想!不许干扰我!”
“也不许把我的手拿下来,听见没?”
强行将人“闭麦”,乔安年的大脑开始飞速地运转。
然并卵。
他的脑袋不是运转,是打结。
乔安年是真的很心乱。
小楼是什么时候对他起了心思的?
噢,小楼之前是不是说了?
说是很早之前?
“乔安年,很早之前,我就想要把你占为己有。想把你关在我的庄园里……”
“你让我教你,让我教你什么?是想让我教你,如果被拒绝了,应该怎么应对?”
“教我,我要怎么得到他。”
“……”
乔安年想起之前他跟小孩儿的对话,额头差一点冒冷汗。
他是不是得庆幸,每次都把小楼危险的想法给掐在脑海里了?
还有,很早,是有多早?
会不会小楼年纪太小,混淆了习惯跟喜欢的区别?
捂在小孩儿唇上的手被拿开。
乔安年一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房门给反锁了,他后背抵着门,语气严肃:“我说过,你可以走了吗?”
贺南楼:“……”
…
小区里,应该是有人在放烟花。
因为他听见“嘭嘭嘭”地烟花绽开的声音。
外面越是热闹,反称得屋内越是安静。
奇怪,他的腰怎么这么疼?
“乔安年……”
乔安年连忙把贺南楼的话头给拦住,他的手摁在自己后腰,“宝,我腰有点疼,刚才那一下,好像撞到了。你去给我拿下药酒,其他的,等我上了药,没那么疼了,咱们再谈,成么?”
贺南楼:“……”
对乔安年来说,示弱也不是什么低不下头的事儿,但凡不是孩子才跟他高过白,他这会儿能喊声小楼哥哥,真的很疼。
到底要脸,因此,乔安年去掉了称呼,只是道:“真的很疼。”
其实,他现在比以前喊小楼哥哥还无耻,就是仗着小楼对他的在意呢。
他们以前就是这样的,不管闹多大的矛盾,只要是他受了伤,或者是身体不舒服,小楼再生气,也会先以他的身体为主。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当然,实际上,时间很有可能只流速了几秒的时间而已,乔安年终于听见,小孩儿问他:“你堵着门,我怎么出去?”
乔安年赶紧让开。
贺南楼拧开门锁,房门才稍微开了打开一点,“砰”一声,再次被关上。
乔安年不放心,他跟小孩儿确认道:“不会跑的,噢?”
贺南楼:“……”
…
医药箱在楼下厨房的柜子里。
贺南楼下了楼,从柜子的医药箱里,拿了药。
乔安年就站在在厨房外面等着。
思前想后,乔安年不放心,也跟着下来了。
大过年的,小孩儿不太可能跑出去,加上他还“伤”着呢。
万一呢?
万一这回“卖惨”没起作用,真就走了,他再也找不到了怎么办?
他不能冒这个险。
贺南楼手里拿着药酒,从厨房走出。
乔安年下巴朝他点了点:“你走前面。”
他在后面看着,一旦苗头不对,好歹能把人堵住。
贺南楼:“……”
两个人一前一后,回了房。
乔安年不放心,把门反锁了,“你去,床上坐着。”
贺南楼:“……”
拿着药,走到床边。
上次有了经验,知道抹药酒要趴着,没等贺南楼开口,乔安年就趴床上,还自觉地给撩起了衣服,另一只手则是拽着贺南楼的衣摆,就怕他跑了。
画面略有喜感。
只是贺南楼跟乔安年两人眼中都没有任何笑意。
贺南楼视线向下,目光落在乔安年腰窝那一块,撞了一块乌青。
贺南楼站起身。
贺南楼的衣角被乔安年拽着呢,他稍微一动,乔安年就警觉地转过头:“你去哪里?”
“你的伤口破了皮,不能用药酒。我去看看,有没有药膏。”
闻言,乔安年下意识地要跟着从床上爬起来。
贺南楼看了他一眼,“我会回来。”
乔安年也就继续趴床上了,他仰着头,“一言为定啊,不许骗人。”
目送小孩儿出门
…
贺南楼拿着碘伏跟药膏上楼,余光瞥见房间门口闪过一个身影。
贺南楼指尖捏着药膏,继续上楼。
碘伏抹在伤口处,有点凉。
乔安年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挪了挪身体,躲了下。
贺南楼掌心按在他的后腰,“别动。”
乔安年只觉后腰那一片就像是有火在烧一样,他咬住唇,才没有发出过于奇怪的声音。
冬天,身体对冰凉的触感真的太敏感了。
几乎是只要小孩儿用碘伏给他涂一下,他的腰就会动一下。
麻了。
有凉风徐徐地吹着他的腰窝。
是那种人体能够接受的舒服的“凉”。
嗯?
乔安年下意识地转过头,就看见小孩儿半俯着,一只手按在他的腰间,另一只手撑在床上,轻吹着他的伤口。
小孩儿有抬头的趋势,乔安年赶紧回转过头,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又过了一会儿,涂在伤口处的碘伏彻底干透,贺南楼拧开药膏。
乔安年对上一次的药酒太有心理阴影了,他都准备捏着鼻子以免被那种可怕的气味包围,忽然闻见一股淡淡的香气。
“这药膏还挺好闻。”
乔安年转过身,握住贺南楼的手,看了看,药膏是透明的膏状体,凑近闻,“好像是槐花的香气。”里头似乎还加了薄荷,因为他还闻见了沁凉的气味。
小孩儿没搭话。
乔安年讪讪地松开了手。
贺南楼把药膏瓶盖拧上,站起身。
乔安年一骨碌从床上坐起身,立即敏感地问道:“去哪?”
贺南楼:“药已经上完了。”
“噢。”
房间里再一次陷入了安静。
“乔安年,既然你没有办法下决定……”贺南楼声音里没什么温度。
乔安年没好气地打断贺南楼的话:“怎么着,你还想替我便决定是吧?怎么?有勇气告白,没勇气听答案?”
“嗯。”
这一声“嗯”,像是有千斤重,精准地砸向乔安年的胸口,砸得胸口发麻,就连脑袋也有些晕眩。
视线里,小孩儿转过了身,乔安年伸手,拽住了小孩儿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