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上,是散落一地的衣物,衬衫和T恤缠绕在一起,凌乱又暧昧。
凌晨两点钟,疲累不已的常久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沈持在她身边躺着,却迟迟没有睡意,大脑越来越清醒。
他凝着一旁熟睡的女人看了许久,拿起了手机,轻声离开了卧室。
沈持再度来到了厨房,餐桌上的晚餐还没有收,他站在原地,眼前恍惚又闪过了她今晚给他唱生日歌的画面。
酒精作祟,他开始头痛,胸腔内有陌生的情绪翻涌着,直冲大脑,冲击着他的理智。
沈持重重揉着太阳穴,拿了冰水,迅速关掉了餐厅的灯,他喝了半瓶冰水,终于将那陌生的情绪冲下去了一些。
不知不觉,人已来到了客厅。
沈持在沙发前坐了下来,目光落在了茶几上的那个礼物盒上,他将里面的钢琴模型拿了出来,脑海中自动便浮现出了她拼模型的画面。
修长的手指摸上了琴键,他眼底红血丝越发明显,眼尾红得像是哭过了一般。
沈持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过过生日了,最后一次的生日,应当是在沈姝情去世之前。
沈姝情那时身体的情况已经很差了,他生日时,却奇迹般地好了起来,于是她为他精心准备了一次生日。
像今晚的常久一样,为他做了晚餐,做了蛋糕,还送了他一首亲自写的歌。
他那时早已知道了许愿没有用,却还是许下了愿望,希望她的身体能好起来,那天,沈姝情喝了许多酒。
晚上沈曼睡着后,他们母子两个人在楼下的客厅席地而坐,一同聊天,沈姝情给他唱了生日歌,唱着唱着,便哭了起来,最后泣不成声。
沈持将她抱入了怀中,沈姝情也紧紧抱住了他,他感受到了她的眼泪沾湿了他身上的T恤,在他左心房的位置晕染开来。
“妈。”他那时轻轻安慰她,“不要哭,我和曼曼都不会离开你的。”
孰料,他这一安慰,沈姝情却哭得愈发厉害了,她哽咽着同他道歉,“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
她没有说如何对不起,沈持却再清楚不过。
他控制不住,随她一起落下了眼泪,那也是他懂事后,第一次在沈姝情面前哭。
一旦开了头,便再也止不住,他们母子二人在楼下哭了几个小时。
沈姝情不断向他道歉,她说,她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他和沈曼,如果能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执迷不悔,害他们兄妹承受着那样的冷眼与轻视长大。
沈持说,“你现在想明白也不迟,我们三个人照样可以过得很好。”
他那时是欣慰的,也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可,他生日后不到一周,沈姝情便去世了。
她走得很突然,沈持接到阿姨的电话时,飙车去了医院,只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
沈姝情离开时,同沈持说了两句话,一句是“对不起”,一句便是“不要让曼曼走我的路”。
沈持迄今为止都记得她的表情,她仿佛是在撑着等他过来,说完了这两句话,便阖上了眼睛。
那年沈持刚刚过完十九周岁的生日。
后面的十年,生日便成了他的诅咒,就连沈曼都知道,他最讨厌过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