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明察,此次任务颇为奇怪。”陆元亦拱手回道:“对方命他们取夏姑娘性命,要求要用利器刺穿胸口夺命,不可砍头、断肢,令夏氏血流而亡。
那就是要夏氏‘完整’的死去。
上一次东罗人令其坠崖,明明能直接取她性命,反而留她一命。
这一次,却又大费周章的要杀她。
究竟夏氏于他们有什么用处。
“还问出其他什么事?”
“他们皆为死士,拿命换钱的疯人,这也是头一次接这笔生意,只管拿钱办事,不问缘由。”陆元亦将背压得更下些,“属下再问不出其他事。”
“暂留他们一口气,”说着,向何青下令:“去找靠得过的画师,描下慕乐婉及身边侍女的容貌,让黑衣人指认,认完后人不必再留,处理了扔去慕家小姐的院子里去、”
把杀手的尸体扔到她们眼皮子底下。
这不论是不是慕乐婉及身边那侍女所为,估计也会被吓破胆。
不论刺杀夏氏一事慕乐婉是否参与进去,也无法改变她送出手的香囊有问题。
算是警告。
陆元亦退出去后,何青才接着问道:“这一事后,慕家小姐心虚了嚷着要退婚呢?”
耶律肃掀起薄薄的眼睑,幽深如一潭古井的眼底平静无波,深不可测,嘴角微翘了下,嘲讽着反问:“何青,时至今日,你还当我娶慕氏只为了降低陛下对我的诸多忌惮么?”
何青微愣。
一脸老实巴交的问道:“难道不是么。”
何青不敢直接说,当初在太后娘娘的惠阳宫中,听将军直言说要去慕氏时,他真的认为那一次偶遇之后,将军对慕氏生了别的什么心思。
虽然匪夷所思,但将军毕竟是将军。
心思岂是他们能揣测得了的?
毕竟,换做平常男人,都有了夏姑娘那样一个绝色美人,怎么还能收的下一个无盐女?
耶律肃扫他一眼,表情有几分无语。
“当初图赫尔能悄无声息的溜出将军府,溜出京城,真能逃得出边境么?东罗南延边境进出检查严苛,尤其是从南延进入东罗之人,图赫尔便是会易容术,能伪造户籍,但驻守副将传来消息,东罗沦为属国后,不少东罗药商借机混入南延,为严守两国边境,新加了一道过境手续,无论进出南延,一概都要递到宗人府敲章,宗人府如今由衡蔚把着,那人的脾气秉性,这一道手续不卡个一年半载绝不会过手,图赫尔又如何能溜得回去。”
“那当初得知图赫尔回东罗,陛下明知是诈,为何不说破?”
耶律肃冷笑一声。
“咱们这位陛下,疑心深重,谁又能得他一二分的信任。”
将军为南延出生入死多少回,而陛下却防他慎严。
两人还是嫡亲的舅甥。
何青听着,未免心寒。
但听了那些关于图赫尔的话,何青才逐渐明白将军为何要娶慕家小姐,恐怕是那一次‘偶遇’,对方露出了马脚,将军起了疑心,这才要娶慕乐婉。
不论是慕乐婉有问题,还是她的侍女有问题。
都不会错过能嫁入将军府,接近将军的大好机会。
外室有外心。
未来的大娘子更有杀心。
何青粗粗一想,就觉得自家将军有些可怜。
这女人缘怎这般不好。
不对。
夏姑娘这事还未有定论。
且如今她还昏迷不醒。
何青无声的叹一口气,祈祷着赵刚所行之事失败。
将军待夏氏之心,前院里的所有人都看的一清二楚,假使夏氏真的有外心,将军最是憎恶背叛之人,怕是……
后果是何,他更不敢细想。
直至半夜,夏宁都没有醒来。
赵刚也不曾回来复命。
书房的油灯也燃了半宿。
耶律肃料理完了所有公事,甚至都看完了一本杂书,也没听见正室有什么动静。
半夜过去,天将破晓。
按照谢安所言,夏氏再不醒来,怕是凶多吉少。
耶律肃生了疑心,本不打算去看她一眼。
看书时,眼前频繁闪过夏氏的模样。
那些狐媚、造作的姿态。
还有她偶尔露出来的本态。
扰得他静不下心,干脆将手中囫囵看完一遍的书扔在桌上,起身往正室走去。
夏氏之罪未定,念在随了自己三年,今晚她生死攸关,自己也该再去看她一眼。
耶律肃是武功深厚之人,刻意放轻了脚步声,进屋后,就看见谢安趴在方桌上呼呼睡着。
绕过屏风,雪音机警,早已候在一旁,拱手见礼,并不行婢女的福礼,“将军,姑娘至今未醒。”
耶律肃略一颔首,走到床头,垂眸看她。
不同于白日那发黑发青的骇人面色,此时脸色发白,胸脯起伏薄弱,呼吸声微不可闻。
脆弱、虚无。
他弯下腰,两指号脉。
脉搏缓慢,跳动更弱。
如一盏微弱、缥缈的油灯,随时都会油尽灯枯。
他皱了眉,正要叫醒谢安来问话,门外传来慌张混乱的脚步声,守在门外的何青掀开帘子,进来低声回禀:“将军,是赵刚回来了。”.
耶律肃看了眼昏睡不行的夏氏,并未离开,而是将赵刚宣了进来。
外男入内,夏氏虽在昏睡,但终究不妥。
雪音自发去解了床幔垂下,挡住旁人的视线。
赵刚的脚步声慌乱,进来时脸色更是难看至极,种种表情已让何青心中分外不安,再看耶律肃的表情,更是冰霜凝结。
“属下前来复命,抵达小院——”
才说了一句半话,就被耶律肃冷冷打断,“我只听结果。”
赵刚抱拳,躬身,闭上眼,万分艰难道:“属下抓了个现行,梅开打死不认,一头在棺椁上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