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建造难民营不就是为了令天下人安心。
不过多了百人,再扩充两间屋舍,岂不是更能向天下证明,南延国库充盈,爱惜子民,足能抵抗天灾及人祸。
既然耶律肃不愿意出手,他便自己来!
大哥软禁于皇宫内不得外出,他总算盼到了出头之日、
这一次机会,他怎会白白错过。
定下念头后,耶律琮的表情才略有好转。
在耶律琮离开后,耶律肃并未立刻进正室去看夏氏,而是询问何青,关于谢安的消息。
何青仔细回想了下近日从各暗卫处传递来的消息。
并未有与谢安相关的。
有时候,没有消息也是最安全的。
“谢先生原定明日启程回京,暂无消息传来,许是行程并无变动。”
耶律肃略一颔首,冷声道:“盯着些二皇子的动静,任何举动,皆要一一报上来。”说完后,正要命何青退下。
这两日,他也跟着自己四处奔波劳累。
今日有半日空闲回府歇息一晚。
才走了两步,耶律肃忽又叫住何青,“还是命暗卫去一趟魏远县查个究竟。”
何青应下,“属下这就安排下去。”
“下去罢。”
“是。”
何青下去后,耶律肃又找来一府兵,问清二皇子来将军府后,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又见了什么人。
被问到话的府兵自然知道,将军这是想问,二皇子在窗下与夏姑娘说了些什么话。
府兵一想到夏姑娘所为,险些破功笑出来。
绷着脸,一本正经的答道:“二皇子进前院时,夏姑娘在窗子里看猫儿雪地里耍趣。二皇子见后,问了属下姑娘的身份,还说他身为晚辈理当拜见,径直就朝窗子口走去。在走到窗子前时,夏姑娘都没瞧他一眼,当着二皇子的面就把窗子甩上了。”
耶律肃眼底划过一抹厉色。
这混账东西,连他的外室都敢肖想了。
皇室无用,养出来的一个两个都是只会做面子的窝囊废!
府兵察觉将军的面色沉下,弓着身退了两步,消无声息的回自己的岗上。
又在外面站了会儿后,肩上,竖起的发髻之上,都积了一层白雪,这才进了正室。
正室里温暖如春。
热浪拂面。
他身上的积雪转瞬就化了,晕湿衣物。
竹立见他进屋,立刻屈膝见礼。
又见将军盯着小姐,退着出了正室。
夏宁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袄裙,衣襟镶着毛边,头发挽起,发间里簪着那朵红梅。
未施粉黛。
也仍显得明眸皓齿。
她端坐在桌前,正在抄书。
提笔起落,颇有几分章法,看着赏心悦目。
耶律肃自是晓得这夏氏虽在勾栏瓦舍里养大的,但那天青阁实在特殊,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但也略知一二,比寻常门户里的姑娘学识还多些。
只是夏氏惯会胡言,身上到底摆脱不了那股风尘的狐媚。
也难怪……
耶律肃又一次想起耶律琮之言。
才暖起来的脸色复又冷下。
夏宁被盯了许久,抄完一段后,才搁下毛笔,缓缓起身,向他浅浅福了福身,“将军。”
耶律肃绕过桌子,走到她身边。
问道:“在抄什么。”
说着,扫了眼她桌上摊开的纸张。
抄写的竟然是佛经。
接着,听见夏氏故作淡漠的声音响起,“金刚经。”
耶律肃偏过头,眼神打量她几眼,有些诧异。
夏宁正好也扬起了视线,与耶律肃的视线对上,她挑了眉,一双杏眸,眸光熠熠的看着他,“将军这是什么反应,我就抄写不得佛经了?”
细微的眼神改变,却没逃过耶律肃的眼。
今日的夏氏,身上那股子冷意几乎散尽了。
耶律肃深看了她一眼。
冷沉的眸子里,暗色浮动。
夏宁到底跟了他三年有余,她虽有打算逐渐缓和,但却不曾料到他心思竟这么快往那事上去了。
下意识的偏开视线,挡住眼底的鄙夷。
男人心中无非都是那档子事。
便是耶律肃,也不例外。
她生硬的偏过头,伸手归置着桌上的物件,低柔着声说道:“天青阁里的规矩,若世间遭逢大难,阁里的姑娘们都会抄上一份金刚经,再送去寺庙里供奉,一是祈福,二也是自身消除些孽障。如今这些虽不能送去庙里,但也算图一个安心。”
她缓缓说来。
语气中带了些悲悯。
而这样的夏氏,也让耶律肃觉得陌生。
还有方才那刻意闪避的眼神。
耶律肃抬起手,冷不防的捏住她的下颚,手腕用力,将她的面孔转了过来,用力量逼她直视自己。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
仔细审视夏氏。
夏氏生的不算是倾国倾城,但她的眉目、嘴唇,那股渗入骨子里的妩媚妖娆,让她能惊艳旁人。
萧齐风、耶律琮……
连寻常的商贾,都能被她这张美人皮迷住。
都说美丽的东西总伴随着危险,他就是将她囚禁在自己身边,也看不透夏氏这张美人皮底下,究竟藏着一颗什么样的心。
捏着她下颚的手松开,粗粝的指腹拂过她的眉梢、眼尾。
他的动作算不得温柔。
但随着他的抚摸,夏宁的眼睫忍不住轻颤。
那双印着自己面容的眸子,从凌厉深沉的审视,逐渐被淡淡的温柔覆盖,他望着自己的眸光,也在变化。
仿佛……
仿佛……
有什么致命的念想,试图在侵占她的心。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呼吸缠绵混杂在一起。
而他身上仍未散尽的寒气,被夏宁吸入,湿冷灌入肺腑,她才清醒了过来。
止住那些藤蔓缠绕上她。
这段时日以来,耶律肃待自己的温柔、耐心,也足以让自己能够‘原谅’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