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奥格的描述,叶槭流不难猜出来,虽然奥格将绝大部分导师的血转移到了尸体里,但仍然有微量的血残留在他身体里,也就是说,导师依旧能够控制他,只不过控制力不会像斯嘉丽那样强。
而且这很可能是导师放任的结果,他肯定也对奥格的性格有了解,估计在他看来,新的使徒有点小动作很正常,不用太在意,反正等到病重的时候,奥格也要向他祈求血液……倒是不用担心被导师看出什么,甚至他就在等着看奥格下次满地打滚……叶槭流微微皱眉,反复检视奥格的卡牌。
不像停留在漫宿的灯教导师,杯教导师虽然藏在暗处,但对于圣杯教会依旧有着很强的控制力。
以他处理斯嘉丽和阿奎利亚镇的方式来看,他显然擅长玩弄阴谋,绝对不是那种会忽视细节、能够轻易蒙蔽的人。
如果叶槭流设法帮助奥格,很容易被导师察觉到问题,而奥格又不像费雯丽,他并不打算脱离教会,更加不能提前暴露,所以在这件事上叶槭流并没有做什么。
只是虽然知道什么都不做是最好的选择,但猜出杯教导师对奥格怀抱着戏弄老鼠的心态,我就很想给他点颜色看看……想想自己的信徒要被别人揍,叶槭流神情越发冷了下来。
尽管他现在和漫宿行者的实力差距仍然大得像是天堑,不过刚刚和一位漫宿行者拉了关系,还很可能被神灵侍者追杀,叶槭流觉得自己债多不愁,再看看杯教导师,当然也没有多少畏惧,甚至在积极思考怎么搞对方一下。
他念头急转,看到桌面上某张卡牌,突然有了个想法。
——他的桌面上,还摆着三张【冥界犬的残骸】!
这可是墨绿桌面认证过“谨慎保管”的危险品,来自“彼世之王”驯养的冥界犬,自带无光之海的感染,这种诅咒可是连凯斐·杜尔这个神灵侍者都挡不住,就算残骸的感染性没有无光之海本身强,也足够导师好好享受一把了。
至于理由也很好找,你的使徒刚刚在你的安排下破坏了赤杯的试验场,那么身上多了点什么赤杯留的小礼物也很正常……毕竟是七神之一,留的东西不被你发现也很容易,既然你自己把血放进使徒的身体里,因此遭受点什么也怪不了别人……叶槭流理了一遍,很快敲定了计划。
注视了【苍白之血】许久,叶槭流移开目光,对奥格说:
“你做得很好,比我想得更优秀,不过漫宿行者也不那么容易被瞒过。”
听到前半句话时,奥格感觉轻盈的空气充满了他的胸腔,他几乎要因为喜悦而飞起来,后半句话则犹如戳破气球的细针,让他瞬间从云端摔了下来。
藏在黑暗中的恐惧几乎要再一次攫住他,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忍不住对周围的一切产生强烈的攻击欲。
但先生的语气没有遗憾,也没有惋惜,更多的反而是赞许……
不稳定跳动的血液缓缓平静下来,意识到先生对他有着什么样的期许,奥格深吸了口气,没有在沮丧的情绪上浪费时间。
“我知道了,”他努力思索,“我会……继续做正常我会做的事。”
他听到先生轻轻“嗯”了一声,用舒缓的口吻说:
“疾病会在大约两个月后侵袭你,你可以提前做一定的准备。
“另外,之后你可以把这件物品放进你浸在浴缸里的那具尸体里,但不要直接触碰它。
“用灯道路的遗物保护自己。”
至于谨慎观察、定期清理增长的部分和转移位置,就只能我来了……希望杯教导师喜欢这份小礼物……叶槭流也打算借此机会看看“冥界犬的残骸”有什么效果。
奥格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他全然相信先生的所有话,于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先生。”
……
从奥格的意识中离开,叶槭流舒展了一下身体,正好看到布莱克也收拾好了行李,便冲他们招了招手。
狗狗们轻快地小跑过来,在叶槭流身前单膝跪下,双手握住他的手,积极地追问:
“发生什么了?有什么事吗?我们可以做什么?”
这是什么三连追问……叶槭流好笑地拍了拍他们的脑袋。
狗狗们立刻闭上眼睛,用头顶蹭叶槭流的掌心,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呜呜声。
感受着掌心的热度,叶槭流沉默片刻,轻轻开口说道:
“昨晚我和追思女士见过了,她是冬道路的漫宿行者,也是异种的庇护者。
“她向我提出了一个建议,关于你。”
布莱克睁开眼,望着叶槭流,红眼睛眨了眨,没有立刻开口,只是静静听着。
“她的大限即将到来,那之后异种需要新的庇护者,而她倾向于你。”叶槭流简单说道,“如果你留在爱尔兰,跟随在她身边,她会全力帮助你继续向上晋升,达到漫宿行者的等阶。作为感谢,她也会赠予我高阶冬密传。我想听听你的选择。”
他话音落下,布莱克迅速地说:
“不,不需要,我们不想留下!”
“你们有好好考虑吗?”叶槭流很怀疑。
“可是这件事完全不需要考虑啊?”布莱克鲜红的眼睛注视着他,看上去甚至有些不解,“那不是我们想要的,我们只要你能陪伴我们就好!”
薄雾弥漫的森林沉睡在静默之中。
叶槭流的手在半空中停了片刻,才轻轻落在他们的脑袋上。
“我知道了。”他叹了口气,“好吧,我会和追思女士说的。不过安全起见,接下来你恐怕不能像现在这样跟在我身边,只能回到箱子里睡觉了。”
狗狗们疑惑地望着他。
“彼世之王的侍者盯上了你,在行猎季里,他随时可能出现在荒原上,继续让你待在外面会很显眼。”叶槭流向他们解释。
布莱克神情凝重起来,点了点头,又沮丧地低下头。
叶槭流把手提箱从桌面上拿下来,打开让狗狗们回去,又重新合上箱盖,把手提箱变回卡牌。
火堆已经熄灭了,最后的火星消散在发白的碳灰里,叶槭流往余碳上浇了点水,于是连淡淡的烟也看不到了。
黎明时分的寒意在森林间无声流动,他站在空无一人的营地里,环顾四周。
许久之后,他拉上风衣帽子,遮住自己的脸,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向着营地外的森林走去。
天光苍白,地上阴影逐渐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