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才逃到了武昌的周国富,如今正赶着辆马车,手持着马鞭,在那吆喝着。
“让一让,让一让……”
周国富逃到武昌城后,就投奔了武昌城里的朋友“刘半街”。
刘半街本名刘大牙,在汉口有半条街的铺面收租子,这才得了个“刘半街”的外号,不过,刘半街的半条街买卖铺面,现在是没有了,现在他在汉口的那半条街,都被大顺给据为己有了,如今估摸着被大顺分给了那些个穷汉们当宅子,亦或者是当兵营了。
不过,刘大牙还是有点积蓄,在大顺天兵占据汉口的时候,他就麻溜的带着细软,还有十几个妻妾孩子逃到了一江之隔的武昌城。
逃到了武昌的刘大牙并没有继续东逃,而是把家眷都送到了江西避难后,自己则留在了武昌,继续观望局势——盼着大明天兵赶紧打回来,去收复他那半条街的铺面。
不过,盼来盼去,大牙是没盼到大明天兵过来,他只盼到了自己在临湘的朋友周国富。
在周国富过来投奔他的时候,他还是接纳了周国富。
周国富没有功名,他就是个富农,是靠着祖上传下来,和他自己又用各种手段弄来,总共五十多亩水浇地过日子的一个富农,虽然田地每年都在逐渐增加,但整体却是处于,富农向小地主过渡的这一阶段。
按理说,这也不属于大顺镇压的范围之内——富农也就是几十亩地,大顺还镇压不到这票小田主身上。
因为大顺的府兵,一个人就分有一百亩地。
而且这种拥有一部分田土,但数量又不过百亩的自耕农,本身就是一个王朝所需要中坚力量,再加上湖广的土地也没有匮乏到,连他这种自耕农都要被镇压的地步。
所以,周国富按理说,是不应该有危险的。
但谁让周国富非要搞一搞“资本主义”,他先是在六年前,开了个舂米的作坊,立了两架水碓。
又搞起来了“金融行业”,依托自己舂米的水碓磨坊,发展出来了借贷业务!
而前者,顶多让大顺认为他是一个做小买卖的,这倒没什么,大顺甚至他的水碓都不会没收(大顺又不搞公有制,大商贾都被镇压了,但做个小买卖还是允许的),但后者,就有些严重了,因为这玩意激起了民愤——放贷的自古以来就遭人恨啊。
尤其是,这个周国富的利息还挺高,虽然他往常自诩自己的借贷业务“不赚钱”,就是“帮帮乡亲”,“心软见不得人缺钱”,“给百姓们救急”但搁他的乡亲们看来,那可就不一样了。
再加上周国富的水碓里面舂米的时候,又经常在量器里面做手脚,不是多收了几升谷子,就是少量了半斗白米(富农小地主嘛,处于原始资料积累的阶段,不只对自己节省,还喜欢从别人身上克扣点油水,占点光,跟后世那些个小老板一样,对自己狠,对工人更狠)。
这日积月累下来,民愤就大滴很了啊!
所以,周国富才会被镇压。
如今,好不容易捡了条性命的他只好投奔了当初跟他合作过的生意(也不是什么好生意,刘半街经营有粮铺,而他周国富是富农还开有舂米作坊,手上的粮食多,所以跟刘半街一块,联手压低附近乡镇的粮价,忽悠乡亲们低价发卖粮食,还在称上做手脚)的刘半街。
刘半街在汉口可是有“刘大善人”之称的,所以,很痛快就接纳了才三十出头的周国富,而且还给他找了个差使,让周国富给他家赶马车,也算是混了个“司机”当。
至于周国富的老婆嘛。
刘半街跟她也是熟人,熟哩很啊,之前去周国富家里收粮食的时候,刘半街就瞅周国富老婆眼热了。
如今,刘半街的妻妾仆役都打发到了江西南昌避难,所以,刘半街也留了周国富老婆娟儿在府上伺候他起居。
当然,也只是仅此而已啊,绝对没有其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