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雾打开房门, 晏为炽看到他睡眼惺忪,脸上除了昨晚自己留下的咬痕,还有一块在被窝里闷压出来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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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为炽掐着陈雾的下巴让他抬头, 另一只手拿掉他的眼镜,看他眼里的朦胧水雾,“在里面睡觉?”
“躺着躺着就睡着了。”陈雾睫毛扇动着垂盖下去,人还是呆钝的, “你是不是叫我啦?”
“叫了, 没把房门的隔音强度算进去。”晏为炽抱住他, 掌心在他后脑勺上胡乱揉搓,“你脏了的鞋我刷了, 裤子洗了,家里的卫生也搞完了,等领导考察。”
“辛苦了。”陈雾的下巴蹭着晏为炽的肩膀,举起手对后面的赵潜挥挥。
赵潜抱臂靠墙扬了扬眉眼, 这两人在热恋期过了三年之痒, 下一个七年之痒不知道会是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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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雾给赵潜看论文的时候,赵潜比对着导师还紧张, 拿在手上的一袋辣条硬是半天都没吃一根。
赵潜学的风景园林,跟陈雾的专业只有一个“林”字相同。
一个走建筑,一个走植物。但她坚信陈雾涉及的领域远超专业,她的论文被导师评价屎都不是之后改到头秃想吐,给他看看不会错。
说出来都不怕丢人, 赵潜想过让陈雾帮她写。这不是陈雾太忙, 她还有点良知才没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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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雾握着鼠标往上滑动, 第一遍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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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潜摸鼻子:“看出来了?”她咬住一根辣条叼出来,“我都不知道自己查资料期间有意或者无意借鉴了多少, 懒得搜查了。”
陈雾语出惊人:“我知道,我一会就给你标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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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帮我改?”赵潜用手指刮掉嘴边的辣汁舔去,“我不急,你可以在需要换脑子做点别的事的时候照顾一下我的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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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抄的,别的呢,有没有还不错的地方?”她一条手臂搭在椅背上,朗笑着凑近。
陈雾没说话。
“明白。”赵潜沉痛状,“我吃完辣条就反省。”
陈雾闻着诱人的辣香味道,推了推眼镜看着连不少标点符号都没用对的论文:“你出去吃吧,我标句段。”
赵潜正要说话,晏为炽送吃的进来了,进来前还敲了门。
“你中午没吃东西,”晏为炽将一碗粥放到陈雾手边,“ 把这个吃了。”
猪肝菠菜粥,面相不错。
陈雾问道:“阿炽,你吃了吗?”
“你吃完我就吃。”晏为炽摩挲他衣领外的那截后颈,略显粗粝的掌心箍住,上下捏动了几下帮他缓解疲劳。
陈雾拿起了碗里的长勺,垂头一勺一勺地吃了起来。
晏为炽扫了扫赵潜的论文,他一手握着陈雾的胳膊前倾身体,一手去抓鼠标。
初略浏览了一番,这破玩意儿也值得修改?他睨向沉浸式吃辣条的赵潜:“你四年都干嘛了?”
赵潜被问得老脸一红。
陈雾咽下一口粥:“阿炽,你别这么说,潜潜进步空间挺大的。”
赵潜:“……”靠,老脸更红了是怎么回事。
晏为炽一个眼神过去,赵潜会意地离开了书房,并带上了门。
赵潜一走,陈雾就被抱起来,晏为炽坐上宽大的办公椅,把他放在自己腿上,双臂圈在怀里,闭上眼眸将脑袋靠在他颈侧:“你吃粥,我睡一会。”
书房气氛安宁。陈雾吃着粥,耳朵边是逐渐悠长的气息声。
晏为炽昨晚没怎么睡,早上又遇上了糟心事,回来补觉的心情都受到了影响,这会儿才能有所放松。
不多时,陈雾轻轻地放下勺子往后倚着晏为炽的胸膛,也打起了盹。
贴着桌面的“嗡嗡”震动声炸响。
晏为炽把脸埋在陈雾的后领里,阴郁地伸长手臂摸到手机,他妈谁。
“小弟,”听筒是晏岚风的声音,“你近期方不方便配合我来调动计划安排?”
在老宅一句不提公务相关,也没有聊天,哪怕是浮于表面的寒暄。
不是晏家姐弟,是晏氏的代理董事长,和只差正式公布的继承人。
晏为炽偏头把手机拿开,嗓音压得很低:“我六月要下乡割麦子,你自己看着办。”
“好,我这边会留意。”晏岚风那头有翻阅纸张的轻响,“你三姐醒了。”
“别跟我提晏玉心。”晏为炽冷下脸。
“这些年三姐的身体亏损太多心力交瘁,虽然母子重聚能让她看到希望有了期待,但生命脆弱无法改变本质,这次又加重了,医院那边说可能活不到这个冬天。”晏岚风不是来说亲情讲怜悯的,她的重点是接下来的后半句,“三姐一定有感应,早餐那一幕可以看出她视儿子为命,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她走之前必然会尽全力再把儿子往上送送,让他拿到晏姓,在姜氏的协助下拉拢晏氏高层建立自己的圈子助他站稳走顺,只差时机了。”
晏岚风不会不知道这盘棋下了六七年,即将收尾,布局人又是谁,而他挑的人选必定继承了他最多的特性,根本不需要她来提醒,更不可能是拙劣低级的挑拨。
因此这只是她的表态。她要在抽身而出前争取到可观的利益。
晏为炽挂了,他一转头对上被吵醒的陈雾,眼底还有没来得及撤走的厌烦。
“给村长打电话,让我听听山风。”晏为炽在陈雾有反应前说。
“啊……想听山风吗……”陈雾用晏为炽的手机拨了一串号码,“村长可能在给麦子打药。”
陈雾说对了,村长这个时间真的在忙活,他的背上背着药桶穿梭在麦地,手拿长细的喷头边走边喷洒。
老伴举着手机喊他接电话,他走到田埂上面,脱了戴了很多次有点起毛的口罩:“哪个?”
“是我。”陈雾说了事情。
村长不会觉得小孩子没事做麻烦人,他笑得慈爱:“小雾,今儿干巴巴的,没有风嘞!”
陈雾扭头摸了摸晏为炽的金色星星耳钉,用嘴型告诉他:“没风。”
晏为炽无形的尾巴都垂了下来,颓丧地搂着陈雾一言不发。
陈雾挂掉给村长发了个信息。
不一会儿,村长发来了照片,陈雾点开说,“阿炽,给你这个。”
小小的惊喜。
晏为炽握着他拿他手机的腕部捞近些,目光落在照片里的那片卖地上面,舒心多了。
以后想解压就回山村。现实无法挣脱,总要捏住理想。
陈雾要抓紧时间给赵潜批注论文,他让晏为炽出去,不要打扰到他。
晏为炽的委屈在走出书房的时候敛去,他摸口袋找烟抽。
一个人在外面干掉三袋辣条,嘴都辣肿了的赵潜凑过来: “炽哥,你回去参加毕业典礼吗?”
晏为炽没找到烟,他去厨房拿喝的:“不回。”
赵潜顺手拆了包薯片跟过去,赵阔年后快被赵氏榨干了,他无暇分|身顾不上刘主任,只是偶尔跟她打听一下刘主任的生活点滴,她哪知道,不都得找炽哥。
炽哥烦了,就让她直接跟他的人联系,这么放心她。
现在春之秀还没拿到手。
“最迟七月。”
冰箱门关上的那一瞬,晏为炽落下一句。
赵潜心底一闪而过惊悚,随之是兴奋,她什么都没说,炽哥就知道了。
我去,这么神。
也对,晏氏那位主宰了几代人命运的老爷子怎么会看走眼。
赵潜嚼着麻辣味的薯片,炽哥这四个字背后的含义既深又浅,到时候赵阔会成为新一任家主,对赵家一切有绝对的掌控权。
“赵家不是早就负债了吗,我以为负债的金额滚雪球,最终宣布破产。”赵潜说。
晏为炽言简意赅:“赵家不能倒,需要一个平衡点。”
赵潜一个过了夏天就要铺盖一卷进厂的人听不懂这个,也无心求科普扩充自己的知识库,她想起来什么,快速吃掉翘在嘴边的半截薯片嘶了声:“炽哥,你下半年是不是不能去伦敦陪读了?”
晏为炽往健身房的脚步一顿,周身的气息瞬间就变了:“谁说的,滚蛋。”
赵潜溜去客厅找猫狗玩。
客厅的采光是真的好,这房子住着也是真的阔气,赵潜在沙发上废物躺,脚伸直出去,阳光抹在她的棕色袜子上面。
她抱着黄狗没管三花,三花蹲在沙发另一头,幽怨地斜着眼睛看她。
“哈哈哈!”赵潜笑得很大声。这猫真逗,搞得她都想养一只来玩玩了。
想想而已,猫不是玩具,真养了没时间陪。
三花跳下沙发扑到赵潜的脚边,张嘴隔着运动裤咬她小腿,牙齿没有露出来。
赵潜假哭,三花吓得往后仰头眼睛瞪圆,然后又去咬她,她又假哭。
一人一猫玩起来了,笑声在房子里回响。
赵阔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来的。
“什么东西。”赵潜接完无语地吐槽了一句,刚才的幼稚欢快跑没了影,她巴拉巴拉短发去书房,“哥,我有点急事要去办。”
“那你去吧,我改好了发你邮箱。”陈雾敲点着键盘,他抬了下头,“潜潜,你晚点来吃晚饭吗?”
“说不好。”赵潜不确定,“来不来我都跟你说。”
几十分钟后,赵潜按照地址找到一处烂尾楼,她从斜挎在身前的小包里拿出折叠小刀,拧着粗野的眉毛走进楼道。
阴暗潮湿混着灰土呛了赵潜一鼻子,她吸了几口气找出掺杂在空气里的血腥味,找到藏匿在杂物里的赵阔,她名义上的堂兄。
出个差都能遇上袭击,中枪躲到了这儿。
赵潜都服了:“你一个亲信都没有吗,不能吧,就没有能用上的?还是说,你身边人被赵家其他私生子收买了背叛了你?”
“麻烦你了。”赵阔的西服上有一块血迹,他面容苍白,很狼狈。
“切。”赵潜翻了个白眼,她蹲下来,粗鲁地用小刀划开赵潜的西服,“现在是要怎么着?”
赵阔自己走的,就那么拖着受伤的身体踏上了回去的路,没提出让赵潜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