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幺还抱着那束花, 那一束周稷送来的、很漂亮的花。
这还是第一次有任务世界的人追过来了,他真不知道周稷是怎么办到的。
他的眼眶还有些湿滑,当任务世界的人追过来后, 他再也不能把工作就当成一个扮演游戏,他低头,视野都有些模糊:“齐哥,不是都说那些世界是虚假的吗?”
“确实是虚假的。”
系统还在看天空那道惊雷,“对我们来说,很多小世界都是由文艺作品演化来的,它们有时会浮夸有时会很浮虚,假的就像电子游戏的虚拟人。”
陈幺没见过有哪个虚拟人可以跨界追过来的:“对他们来说呢?”他的情绪难得有些低, “是真实又充满欺诈的一生吗?”
系统温声道:“你不用难过,他没有怪你。”
周稷既然能追过来, 肯定是知道他的小世界是怎么回事了……应该也知道陈幺是怎么回事了, 他仅仅是他的世界里一个过客,还是携带着某个任务的过客。
“您好。”
“这位顾客……”
做炒酸奶的老板是个新手,但他手艺很好, 给的量也大, 就是年轻性子有些腼腆,“您点的单好了。”嗯?刚刚这人是抱着花的吗?
他记得没有啊……可能是他记错了。
这家生意很好, 刚开就爆火, 因为老板长得帅还成了网红店,陈幺排了半个多小时的队,他刚刚还很想吃,但现在没什么胃口了, 他接过:“谢谢。”
带回去给陈女士吃吧。
陈幺抱着花, 拎着炒酸奶, 一路都显得有点心事重重的模样,这对他的冲击真的有点大,他生活的重心显然还在他长大的这个世界,他一直把任务世界当成个沉浸式游戏——游戏的纸片人跑出来了,还送了他一捧花。
系统在回去的路上也挺安静的,多说无益,这只能让陈幺一个人慢慢消化接受。
这会是下午四五点,日头比不上中午,也不是很冷,出来散步刚好。
季女士带着她孙子散步。
小男孩穿着背带裤,背着个带着兔耳朵的粉白色小包,虽然这一身打扮萌得要死,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珠黑黝黝的,很拽又很酷。
陈女士昨天还跟他抱怨来着,催他立刻、马上、下一秒就找个对象,想到这里,陈幺更哽咽了:“我这花要怎么带回去?”
这要他怎么跟陈女士解释,说是他自己买给自己的?屁呀……凭陈女士对他这么多年的了解,陈女士要是信了可就真的见鬼了。
陈女士肯定会确信他有对象了,还会逼他把对象带回来。
季女士看到了陈幺,她说话很温柔:“幺幺。”
陈幺回神,下意识就想把花往身后藏。
季女士穿了件旗袍,四十多岁的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她笑起来很有韵味:“我们幺幺这是有情况了?”陈幺是她看着长大的,她是一点都不见外,见陈幺好像要反驳,她只是摆了下手,“姨姨不听,姨姨不信……姨姨等着见见幺幺的对象。”
陈幺:“……”
他就知道!
季女士转头:“七七,嗯?”
七七一直昂着小脑袋看陈幺……她这有自闭症的孙子好像对陈幺很感兴趣,上次接了陈幺两个硬币,现在还跟宝贝似的放到包包里,连她都不让碰,“七七是想跟幺幺哥哥玩吗?”
陈幺就在一边,他发现他又没什么见面礼,他手里除了花就是炒酸奶,炒酸奶小孩应该能吃吧?两三岁应该能吃点,他弯腰逗他:“你叫七七?”
他还扭头,“霞姨,七七应该喊我叔吧,我都快大他二十了。”
季女士揉了下陈幺有点炸的头发:“喊什么叔。”大人都
有一套独特的理论,“还没结婚就都还是小孩。”
陈幺还是不肯屈服:“七七要是喊我哥,咱们可就差辈了。”
他当了二十多年的老幺,他那群哥哥姐姐还都喜欢跟喊儿子似的喊他幺儿——被占了二十多年的便宜啊,提一下都是血和泪。
季女士毫不介意:“咱们各论各的。”
陈幺撇了下嘴,不大情愿:“哦。”他把花往旁边挪挪,“他能不能吃这个?”
他是觉得可以,但最好还是问问,“里面有坚果碎和芒果,七七不过敏吧?”
季女士和七七说话的时候会蹲下身:“七七,幺幺哥哥请你的,要不要吃啊?”
陈幺突然想到他好像还没听到七七说过话,他知道自闭症不太好治疗,也有点心疼这么小的孩子就得了这病:“吃吗?”
七七眨了下眼睛,他的父母的基因应该都很好,小男孩哪哪都长得很帅,眉毛浓,眼睛大,特别的萌:“吃。”
他应该是不常说话,或者说很少说汉语,声音有点涩。
陈幺又想起他那邻家哥哥了,他那邻家哥哥在国外有好些年没回来了吧,他把炒酸奶给七七:“少吃点哦。”
他问季女士,“七七跟着他爸爸在国外长大的吗?”
季女士点头:“是啊。”她看了眼七七,告诫陈幺,“你可别跟着你哥学,七七都这么大了,还在搞什么科研。”
七七用叉子在吃炒酸奶,他很乖,捧着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腮帮子一鼓一鼓的,陈幺看得手痒,他想伸手捏捏,但没等他伸手捏,隔着老远就听到了陈女士的咳嗽声。
季女士和陈女士一直水火不容,他当时就怂了,“霞姨,我妈来了,那啥……我先回去了。”
季女士也没为难陈幺:“去吧。”
她是看着陈幺一溜烟跑的,她耐心地等着七七吃完了一块才温声道,“七七,回家吧。”
七七很少说话,就点了下头。
季女士记得医生的叮嘱:“七七是不是很喜欢幺幺哥哥啊,等下次幺幺哥哥回来了,奶奶再带七七去找幺幺哥哥玩好不好?”
……
陈幺对那束花的来历支支吾吾地也没挡住陈女士的热情,她甚至亲自下厨给陈幺做了一桌的好吃的,陈幺一边吃一边流泪:“妈、麻麻,我真的没谈。”
陈女士善解人意道:“妈妈懂,妈妈都知道,人家是不是害羞啊?你们是不是刚好上……妈妈不急,你们慢慢处。”
她话音一转,“现在我不急,但过年你再一个人回来,你就不用进这个门了。”
陈幺颤了下,弱声弱气:“知道了。”
陈幺选择打的走的,他跟陈女士说他在隔壁省的H市工作,他看着外面渐黑的天色:“周稷消失了……是不在了吗?”
系统没有直接回答:“跨界是有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