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寿殿。
卫贤缠着王妄:“师弟,师父是不是交给你什么了,你进步也太快了。”
王妄受不了卫贤这家伙了,自从他展现了他相师的身份后,卫贤就跟个疯狗一样撵着他,非说他是他师弟:“你师父的骨头都化成灰了,他能给我什么?托梦给我吗?”
他出门练功,搞得一身都脏兮兮的,“别跟着我了,我要去洗澡。”
虽然王妄一直不肯承认,卫贤还是把王妄当成了他师弟:“那你去吧,我要去找少帝。”
王妄闻言驻足道:“你找幺幺做什么?”
卫贤知道王妄和陈幺私交甚笃,也早就习惯了王妄这么喊陈幺:“凉州的食心妖你知道吧?二师傅亲自出手都铩羽而归,只能暂避锋芒……”
“你直接说逃跑不就行了,还暂避锋芒。”王妄不屑,“这不是你们钦天监的事,你找幺幺做什么?你们要是解决不了,就不要再让他烦心了。”
卫贤还是不喜欢陈幺,绍元帝逼死了他师父,他能记绍元帝一辈子,父债子偿,他也能记陈幺一辈子:“他是皇帝,我不找他找谁。”
王妄已经十五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了:“这时候你们倒是想起幺幺是你们主子了。”他对钦天监没什么好印象,说话就阴阳怪气的,“等会儿进去记得磕头,别再装傻就弯弯腰就当行礼了,那是幺幺不跟你们计较,否则把你们都拖下去砍了。”
“我是钦天监的人我磕什么头!”卫贤不满,“你要这么说,我还是他的大师傅,
他还得跟我问好呢。”
王妄冷笑:“你算是什么大师傅。”他虽然看不起钦天监,但也知道大师傅是有真本事的,“你能跟你师父比吗?”
大师傅就是个尊称,大师傅的实际官职是钦天监阁主,卫贤虽然是被大师傅带大的,已经内定了,但并没有通过考核,现在撑死能被喊一声少阁主。
这还用说?
提起他师父,卫贤难免消沉:“我还什么都不会呢,师父临走前什么都没跟我说,就交代了……”他看着王妄,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王妄,我害怕你知道吗?”
大临正值风云飘摇,少帝还体弱多病难理朝政,这几年都是他在来回奔走,“我不是我们师父,我压不住那些豺狼恶鬼,王妄,等师父留给我的人消耗完了,他们再无顾忌……大临可能真要完了。”
陈幺病弱,不理朝政,钦天监他一个少年人当权,并不服众,也就大师傅积威甚重,他们还不敢异动,不然大临可能在绍元帝和大师傅走的时候就完了。
王妄看不起的人许多,大师傅就算一个:“你那师父就是废物,我要是他,先把文武百官杀一半,再把各路王侯杀一半,如此,就算是我死了又怎么样,我就是要杀的他们明知道我死了,也跟个王八似的缩在封地里十年。”
卫贤:“……”他总算知道为什么王妄的气是把凶刀了,看看他这师弟,煞神啊,“说得简单,你杀了文武百官谁来治理百姓,偌大的大临该如何运行,你杀各路王侯,谁来抵御妖族……”
已经到了书房了,王妄弹了弹衣袖上的灰尘:“这不只杀了一半?大临就是乱点能乱到哪去?治理不好也比内斗强。”他目光清明冷戾,“抵御妖族?呵……妖才能吃多少人,有人吃人厉害吗?”
“这么简单的账都算不明白,蠢货。”
卫贤一怔。
王妄已经走了进去,他脸上脏兮兮的,衣衫破烂,一看就是刚从军营回来,长寿连忙迎上去:“王忘。”王妄在宫里并无官职,不好称大人,他们一般就直接叫王妄的名字,“主子不在这儿。”
王妄看了眼堆满书桌的奏折:“他去哪了?”
长寿见王妄看那些奏折,紧张到头皮都有点发麻,他往边上靠靠,赔笑道:“主子泡温泉去了。”
王妄这才收回目光:“他寒症又犯了?”他拧眉,“怎么不叫我?”
长寿也担心:“主子知道您忙……”上意不可揣测,这不是他能说的,他打起精神,“您要不要去洗漱?”
王妄直接转身:“我去找他。”
大师傅走后,就没人能再出手救治陈幺了。
陈幺那次病后就留下了后遗症,他不能再出福寿宫,他一出福寿宫就感到心悸。
温泉是从帝宫别院引进来的,他在水边趴着,□□着背、乌发水蛇一般散开,就只有脸很圣洁。
王妄与陈幺亲密惯了,就是知道陈幺在沐浴,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能看的:“幺幺……”
长生悄无声息地出现,他声音生硬:“主子在沐浴。”
王妄挑眉,他今年年方十五,肩宽腿长,眉深目阔,行走之间充斥着杀意与煞气:“我知道。”他没当回事,“我去给他搓背。”
长生并不让路,重复道:“主子在沐浴。”
王妄觉得长生还真是倔强,这都多少年了:“你知道什么是夫夫吗?”不等长生回答,“幺幺?”
陈幺听到了,他在温泉里还是瑟瑟发抖,勉强控制着声音:“进。”
王妄不知道什么叫小人得志,但他现在就这样:“听到了吗?”
长生隐藏在面巾下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一言不发地消失了。
王妄走进去,还嘚瑟:“知道吗?”
“这就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陈幺恰好从温泉出来,他就披了外袍,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你怎么回来了?”
王妄有些天没见陈幺了,其实也没几天,大概半个月,他现在跟禁军同吃同睡,连休沐的日子都是一样的:“军营放假了。”
他顺手拿起软巾就要给陈幺擦头发,不料他一摸就留下了几个黑乎乎的指印,“……”他若无其事地把手背后面,“我又学了好些东西,兵法三十六计知道吗?我刚用的就叫借刀杀人……哦,不,是狐假虎威,也不对,反正就那个……不战而屈人之兵!”
陈幺赤脚行走,在鹅卵石上留下一行水迹,他有点冷,唇色就有点白,细眉、长眼,瓷白的肌肤没有丝毫的瑕疵,就眉心的朱砂亮的刺目:“给我。”
“什么?”
王妄装傻,“我没拿什么,你是要擦头发吗?你不用动,我给你烘干。”
他还未到十六,内劲自然是不能用的,但他奋发修行相师一道,奢侈点用气给陈幺烘头发也是可以的。
陈幺就看着王妄睁着眼说瞎话:“你的手。”
王妄知道陈幺喜欢干净,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挺埋汰的,他真的不是故意弄脏陈幺的东西的,他把右手伸出来:“你看,没有。”
陈幺声音平静:“左手。”
王妄又把左手伸了出来:“你看,什么都没有。”
王妄确实把两只手都伸了出来,但陈幺知道他是相师:“王妄,我不是要擦头发,你拿的是我的亵裤。”
“……”
是吗?
王妄沉默了下,他自己琢磨出了一个小术法“第三只手”,顾名思义,这个术法就是能幻化出第三只手,他觉得这在战场和平常偷袭的时候都很好用,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用是为了藏陈幺的亵裤。
他还是不相信自己做了这么蠢的事,明明就是块擦头发的软巾,哪个男人的裤衩不是破破烂烂松松垮垮的……操,还真是,他心里一颤,手下一重,刺啦,“……幺幺。”
陈幺冷静地看着他:“说。”
王妄攥着那一块被他扯烂的布料,斟酌道:“要不我把我的给你穿?”
“就是可能会有点大。”
“——别生气,我现在就脱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