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神刚诞生的时候, 一个路过的神明送给祂一份新生礼物。
“我不能和您一起走吗?”祂拉住风神由流云和北风织成的羽衣,懵懵懂懂地问道,眼神里充满期待, “我会很听话的,我发誓。”
“嘘——嘘——”那善心的神明将来自极北之地的一块冰魄陨铁放在春神的掌心,竖起食指小心叮嘱道, “绝不可以随意起誓哦, 小花花,你一定要记住这一点。”
“我们无比强大,我们掌控伟力。”
“但我们也是规则的奴隶。”
“我可不是在吓唬你哦。”风神爽朗地拍了拍春神的肩膀, 这个飒爽英姿的神明有着一双妩媚而大气的眼睛,祂手中的长弓正闪着银色的寒光, “若是背弃誓言,你将堕落成最肮脏的咒灵,天地间再无容身之处。”
“到那时,恐怕我就得亲手送你解脱啦!”祂拍拍长弓,对着一脸茫然的小春神坏笑一下, 仰头饮尽杯中最后一点酒,羽衣一展化为清风。
“我要去往北境为他们送去风雪!小花花,我们来年再见吧!哈哈哈哈!”
祂潇洒的笑声如同自由而奔放的呼啸北风, 将自己模糊的背影印在了春神的思念中。
那是春神第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见到祂。
“轰——”
雷声如鼓, 电闪雷鸣, 大雨倾盆而至。
“你在说些什么鬼话!快滚!快滚!”又一户人家将黑发的咒术师从家里推搡出来, 那面容模糊的村民冲着他重重地呸了一口, 随后砰的一声合上了房门。
柳生杰攥紧拳头, 低垂着头, 任由雨水将他淋湿,强忍下心里涌上的愤怒和失望。
雨水顺着他散落的头发滴落,在闪电的雪白光亮下,他的眼神晦暗无比,正如同这沉沉夜色。
他转过身,沉默地向着下一家走去。
“求求你们,放他自由吧。”咒术师再一次对着来开门的面容和善的大叔说,声音嘶哑而疲惫,神情麻木,像是重复过了千万遍,“你们已经得到了他这么多年的庇护,已经够了。”
“求求你们,他/她快坚持不下去了,放过他/她吧。”
两段不同时光里,两个同样在雨夜里奔走的咒术师,用不同的声音祈求冷漠的村民解除契约,希望能够救下自己的爱人,然而他们却得到了相同的答复。
“如果不是我们!神明大人早就死了!我们为祂付出了那么多!送给祂那么多祭品,一样样都是贵重无比!祂凭什么要违背誓言?!”原本和善的大叔立时横眉立目地斥责道,他面目狰狞,红着眼睛,带着极强的恨意指着咒术师说,“为了那狗娘养的人数限制,我上个月刚送走了我的老母亲!”
“神明自由了,你以为你就能带走巫女?你做梦!她哪儿都不许去!就算是死,也要死在神庙里!”
没有人,没有人答应他的请求。他们斥责他的无知,讽刺他的爱情,践踏他的尊严,还要打碎他的希望。
我到底——一直在保护着什么人——
从未如此直白的面对过来自陌生人的恶意,尚且对人性抱有美好期待的咒术师在大雨中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血液混着雨水顺着被打破的脸颊流下来,砸到他的掌心,溅开一蓬不祥的花。
啊,全部杀掉就好了吧,他这双手,似乎有着无比强大的力量。
只要一只二级,就不会有人再拦住他,他可以带着他的小巫女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些贪得无厌的罪人,本来就该死啊。
“大哥哥!大哥哥!”一个声音从门后传来,他抬起头,正看见那个在湖里找证据的青年拉着小女孩打着伞站在道路尽头,那小姑娘用力冲他摆着手,示意他过去,“大哥哥快点过来啊
!雨这么大,你会生病的!”
“喂——你没事吧。”那个青年干脆撑着伞慢慢走过来,他将雨伞朝夏油杰这边靠了靠,又点了点自己脸颊的位置,“那个,你这里受伤了。”
黑发男人幽紫色的眸子此刻如同深渊般黑暗莫测,他晦暗无神的眼睛紧盯着这个曾与他有过数面之缘的善良青年,语调冰冷,如同审判一般低声问出了那句他问过无数次的话。
“你,愿不愿意与你们的神明解除契约,放祂自由。”
新一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会问这种问题,但他只是将伞递给咒术师,满不在乎地答道:“可以啊,反正我从来就不信仰什么神明。”
“我只相信科学。”他自信地打了一个响指。
言罢,他诡异地看了一眼愣住的黑发男人,扯了扯嘴角,慢条斯理地问道:“我姑且问一句,如果我拒绝了,你会做什么?”
“杀了我吗?”
一股无形又恐怖的杀意瞬间锁定了捅破了窗户纸的短发青年,但对方只是举起双手做出一个无害的动作,若有所思道:“可是只有我一个没有用哦。”
“114个,一个也不能多,一个也不能少。”那青年摸了摸后脑勺,露出一个明朗干净的笑容,左手握拳敲了下右手掌心,“哟西,让我来帮你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