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大雪淹没了人间悲欢,在尖利嘶吼的北风中,一行人正在寒冷刺骨的雪原中艰难跋涉。
路边的衰草枯树上结满了冰凌,阴云低垂,满目荒寂。年轻的天元只感到身体里的血液都要凝结成冰,他缩在厚厚的棉衣中,仍旧感受不到一丝生命的温度,这洁白的空旷天地竟让他感到恐惧。
就算他们成功成功找到了神明遗迹,就真的能够得偿所愿吗?
夜晚的营帐前,他看着好友点燃了篝火,跳跃明灭的火光将那张被刀疤贯穿的俊逸脸庞映照得狰狞可怖。
“坚持住,还有一天的路程就能抵达那个传说中的圣湖。”一瓶温过的清酒递到了天元眼前,他仰起头看向身为领队的挚友,轻声道谢。眼神不自在地掠过男人左边空荡荡的衣袖,嘴角的温和笑意淡了些许。
菅原清轻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很快,很快我们就能摆脱这可悲的命运了。”
银发男子仰头看向昏暗无月的阴霾夜空,心情很好地勾起嘴角,执着又坚定地为好友加油打气道:“按照的场家的情报,那是他们迄今为止发现的最古老的神冢,不管里面有什么,都能令我们脱胎换骨!哈,天元,我们说不定可以成为在世的神明——”
众人闻言皆是面露期待与憧憬,显然对菅原大人的话充满信服。
“我不想成为在世的神明,我只想找个温暖的被窝躺着……”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插进进来,裹着无数层毛毯,像个球一样团缩着的黑发男人即便被菅原清怒目而视,却仍旧有恃无恐般拖着调子道,“……喂,别这么看我,要不是家里的老头子用上吊来威胁我,我根本不会跟着来好吧,”
菅原清怒其不争,咬牙切齿地瞪了这个动摇军心的懒散混蛋半天,但因对方是禅院家的继承人,也是自己的发小,只能就此作罢。
天元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们这一行人还没到目的地,却已经隐隐有分裂之势。身为贵族派系的他们与阴阳寮选拔上来的平民派代表格格不入,而御三家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几位准家主都是谁也不服谁的当代强者,偏偏他们还是一起长大的兄弟,真是乱成一团。
他无语地看着清与禅院家的少爷再度吵了起来,无意间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独自往营地外走去。天元犹豫了一下,但出于某种隐秘的同情和关怀,他还是起身跟了上去。
“……那个,营地外很危险。”
一道消瘦的身影正站在雪地里,似乎被无名的力量吸引,直愣愣地望向被风雪遮掩的前方,闻言立刻转身戒备地做出结印的手势。
竟是当初在集市上被天元抓住过的小贼。他此刻早已不是那副落魄狼狈的模样,一身漆黑毛皮大氅下是洁白的狩衣,指尖捏紧的蝙蝠扇揭示了他此刻阴阳师的身份。他冷淡
地看向一脸温和的天元,并没有放松警惕,反而眉头微皱面无表情地问道:“有事?”
“啊——没有没有,我就是想提醒你,别离营地太远了,有危险。”天元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和这个与他有着奇妙缘分的后辈相处,他还记得当加茂家的长老带着这孩子走进阴阳寮时的震撼情形,他当时差点没认出来。
谁能想到,这个游荡街头,与收留他的乞丐爷爷相依为命的盗贼少年,竟然是流落在外的加茂家血脉呢。
“嗯,我知道了,谢谢提醒,你可以走了。”
“诶?!”听着这着实不太客气的逐客令,天元尴尬地张了张嘴,但对方已经有些不耐烦地抿紧唇角,幽深的双眸里满是疏离冷淡。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将热水递给这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冷漠少年,轻声道,“……那你别走太远。”
说罢,转身离去。他能感觉到那双冷清疏淡的眸子在一直盯着自己,不免得为这份戒备叹了口气,手腕上的伤痕似乎又在隐隐作痛。回到营地后不久,当他安顿好生活废的挚友再缩进睡袋里时,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
打从他在阴阳寮见到那孩子的那时起,他就从没笑过。
第二天很快到来,众人在收拾好行李,清点人数时,却惊恐地发现队伍中竟然少了一个人。
“羂索!羂索不见了——”一个加茂家的少年惊慌失措地闯进菅原家的帐篷,对着正在帮挚友穿好衣物的天元焦急求助道,“天元大人!不好了,羂索失踪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