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挽轻哼了声，到底是问：“我好奇，小时候，你为什么对我好？”

初挽：“你倒是记得清楚……”

初挽：“对！我们捡漏，就要本着，自己人能捡就捡，外国人想捡，咱就给他整黄了！”

初挽心里一动，忙拉着陆守俨过去看。

不过想起那一晚，看完电影，她问他，他却突然恼了的样子。

初挽：“小时候，你就对我很好。”

她便想起来：“我小时候好像也玩过这个。”

陆守俨从旁帮她挽起袖子。

陆守俨瞥她一眼：“我刚说了，不要用凉水洗漱，你听了吗？你自己的身体你没个记性？”

初挽仔细看过后，竟是血脉贲张，心脏狂跳。

陆守俨又嘱咐了村长几句，这才带着初挽离开。

陆守俨感觉到了初挽的情绪波动，用手轻捏了下她的指尖。

一时又想起上辈子，上辈子其实他管得也挺多的，当然不是生活琐事，而是别的什么。

陆守俨：“我记性好。”

初挽不动声色地拉着陆守俨离开，大致把情况说了说：“总之这是国宝一件。”

讨论完铜壶和陶罐，他们又看向别处，藤村新一那眼睛一直四处洒。

初挽咬了一口，那红油已经渗进白面里，吃起来滋滋香。

吃过饭后，出去旅游的就跟着导游走，不愿意去的就自由行动，初挽也就在村里转转，到处看看。

总之，必须从源头阻止，不能让他们把这个东西带回去日本。

初挽听了几句，也就没兴趣了，起身去吃饭。

天黑，周围乱糟糟的，他也不顾忌什么了，揽着她，将她护在怀里。

陆守俨却仿佛察觉到了，低首：“脑袋瓜子在琢磨什么？”

陆守俨：“建昭他们玩这个，你也跟着瞎起哄，也不知道害怕，等烫到手指头了，在那里哭鼻子，委屈巴巴的。”

陆守俨抓住她纤细的胳膊，将那胳膊也拢在外套中护住，之后才在她耳边道：“你现在不是已经骑我脖子上了吗？还用我哄吗？”

陆守俨淡声道：“我爱人是京大考古系的，她看了，说就是唐朝捣练图，重要文物，应该是国宝了吧，错过了，就被日本人运走了。”

大妈边倒茶边热情地和他们说，又拿来一些东西给他们看，不过却没什么好的，几个日本人显然有些失望。

初挽心里便有了许多问题，都想问问，想引着他，说一些她喜欢的话。

陆守俨：“倒也没到这个地步，现在时代早不同了，和平时期，他们不可能硬抢，只是我们要防备他们的花招，别让村里大爷因为几句奉承话几件日本小玩意儿就迷了心，被人家哄了走。”

他低声问：“真没什么？”

陆守俨听着，眸中泛起笑意：“你如果想要这个，我们不声张的情况下从他们手里夺，不容易，但是如果想给他们把买卖闹黄了，再简单不过了。”

她想人就是这样，贪心，既想要这个，又想要那个。

这旅馆的大妈已经起来了，披着一件补丁褂子，穿着千层底的单鞋，手里拿着一根棍正在捅炉子，炉子上坐着蒙了一层黑灰的铜壶，铜壶烧得嘎达嘎达响，白色热气在这秋日的秦岭凉薄中带着浓烈的暖意。

这时候天也差不多亮了，旅客们都在外面走动，那几个日本人蹲在旅馆炉灶旁，看那铜壶那陶罐。

初挽知道他素来的敏锐，便含糊地道：“也没什么……”

初挽：“知道了。”

初挽将脑袋偎依在他臂弯里，看着星空下熊熊燃烧的篝火，却想起那天冯鹭希说的。

他穿了大衣，挺厚实的，正好将她包裹住，让她贴靠在他的胸膛上。

陆守俨：“听话。”

谁知道这时，他却略俯首，于是滚烫的气息在耳边萦绕。

把那村长哄得一愣一愣的，就差直接跪那儿了。

他对刀鹤兮颇有成见，认为他背景复杂，提醒过她两次，她没太听，他显然有些不悦，有一次给她打电话，提起来，直接扔下一句“你自己心里好歹有数行吗”。

这个时候，那几个日本人已经在和那老农聊天了，陕西老农围着白围巾，一脸朴实。

日本人已经不再提石槽了，反而说起这村里的收成，他们还要给老农赠送礼物，倒是让老农很不好意思。

初挽：“好，那你来吧。”

可能也是因为身边有一个让人安心的男人陪着。

陆守俨当即带着初挽回去下榻处，问了问村长家，之后带着过去，说明了自己身份，村长顿时客气起来，陆守俨号称“有大事要处理”，村长哪里敢耽搁，连忙听着吩咐。

陆守俨：“你傻不傻，那火星子到处甩，万一溅到你眼睛里呢，这样不安全。”

而捣练图则是描绘唐朝妇女捣练的场景，目前世上仅存的捣练图是宋朝天水花园画院临摹了中唐时期张萱的作品。

这么吃着，藤村新一已经用生硬的汉语打听，这里有没有什么老物件，他们想买了留作纪念。

陆守俨便将村长带到一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得村长先是两眼发直，之后就是激情昂扬，攥着拳头，颤着声说：“陆同志，我明白了，我们村发现宝了，国宝，现在日本鬼子要来抢，我们，我们必须保住国宝，不能让日本鬼子的阴谋得逞！”

目前来看，这几个日本人估计是想声东击西，给老农一些好处，哄了人家，然后再顺势提出来拉走这石槽。

过去后，初挽一眼看到那个，不免感慨，这几个日本人的眼力可真好，运气也够好！

村长家有电话，陆守俨给文物总局挂了电话，说明情况，那边一听，自然非常重视，不过又不敢信：“怎么会有这个？国内就没听说过有捣练图。”

初挽听到零星几句日语，他们研究了一番，觉得这是这几年造的，不是老物件。

陆守俨垂下眼看她，漫天星子下，火光照耀，她的眼睛里有星星。

初挽嘟哝着抗议：“我自己来就行了。”

陆守俨见此，穿衣服，披外套：“你不要用凉水洗漱，这边水太凉了，我看外面烧热水了，我去要。”

初挽无话可说，只觉得他管得严。

她抓住他的手，将他的手从耳朵上挪开，之后就要坐起来，准备穿衣服。

初挽其实还有点懵懵的，她抱着被子，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窗外。

这话一出，那边哪敢耽误，当即表示，联系西安文物局，马上派人来。

那几个小孩子玩着火，蹦蹦跳跳的，很欢快。

想到自己后半辈子都要被管着，也是无奈，心里是喜欢的，但是又觉得不自由。

说着，陆守俨下了炕，趿拉着鞋出去。

她揉了揉眼睛，却见陆守俨也醒了：“再睡会？”

初挽：“没事……”

这么走着的时候，就听到那边藤村新一正和一个老乡打络着，好像在说什么话。

初挽看了看那石槽子周围的画线，却见竹林花草，亭台楼阁，其间飞鸟穿梭，溪水潺潺，有几个丰腴的贵妇发髻高挽，长裙拖地，而就在一旁，有几个仕女正拿了木槌来捶打放置在石头上的衣物。

大炕让人睡得特别踏实。

初挽听着，低声抗议：“就不能趁机说好听的哄哄我嘛！”

那是他少有的情绪起伏，电话里都能感到他对刀鹤兮的反感。

陆守俨墨黑的眸子泛起温柔：“难得你能说一句良心话。”

旁边几个游客，其中有和初挽聊天过的年轻姑娘，恰好看过来，却觉那个男人把自己小妻子牢牢护在怀里，只让她露出一个脑袋，就跟小雏鸟一样，不免稀罕，便不看烟火了，看他们。

天很暗，初挽整个人被陆守俨圈进去，后背紧靠着着他坚实的胸膛，在他胳膊弯里看篝火。

洗漱过后，初挽脑子清醒了，陆守俨正收拾衣服，初挽便悠闲地趴在窗户那里看外面。

她到底是忍住了。

他低声问：“记起什么了？”

这看起来竟然是唐朝的捣练图！

不过因为睡得早，以至于天才蒙蒙亮的时候，初挽就醒了，是被外面的鸡叫声闹醒的。

他要是去做政治思想动员工作，那一定把人全都糊弄住！

初挽：“不想睡了。”

外国人收藏起来，很少很少公开展出，中国人想看都没得看。

他抬起手，捂住她的耳朵，不让那鸡叫吵醒她，又把被子拉过来，将她裹紧了：“我抱着你，再睡会。”

可即便是这世上仅存的捣练图，如今也收藏在波士顿美术博物馆中。

等走出去一段，初挽差点笑出声：“你可真行！”

她觉得好玩，觉得这一对看着就是暖和舒服，夫妻两个乍看仿佛不太搭，但仔细看，又特别配。两个人之间那个气氛，真是看得人脸红又羡慕。

早餐很简单，是烧得焦黄的锅盔，用筷子那么剖开，里面热气腾腾，酥软，夹上几片厚实的条子肉，再抹上辣子油。

陆守俨：“如果像你说的这么珍贵，那必须不能让他们带走。”

初挽收敛心神，压下激动。

初挽笑着仰脸问：“这么一说，我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

大妈把铜壶拎下来，往黑陶罐里撮了茶叶，之后将水冲进旁边的黑陶罐里，又从旁边柜子里挖出凝冻的条子肉和锅盔来。

初挽隐约闻到了香味，精气神就来了，当即赶紧穿衣服下炕。

村长猛点头：“那是肯定的，那是肯定的！陆同志你放心，我们一定提高思想认识，坚决不能让鬼子的阴谋得逞！”

何谓捣练？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捣练中的“练”是一种生丝，质地坚硬，并不能直接用来织布，需要将这生丝放在砧石上，拿杵棒来捶击，经过捶打，生丝变得柔软，这样才能纺织缝制衣服，这个捶打的过程就叫捣练。

她说小时候，他是叫她宝宝的，认为她是他的小宝宝。

大妈用黑陶罐给大家挨个倒茶，吃着条子肉夹馍，喝一口浓茶，这秦岭农村的早上开始了。

其实日本人要想运走这石槽估计也是重重关卡，出海关并不容易，但是他们既然要买，可能就有别的路子，想办法弄出去，或者先买了，藏起来，静待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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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守俨端来热水后，初挽洗脸。

陆守俨：“可能我闲得没事。”

那是一个喂猪的石槽子，像这种石槽子，村里随处可见，但是这个却很有些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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