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挽迈步，正要去看，便见葡萄藤旁站着一个人，那人身形颀长，黑发略垂在肩头，墨发和白色衣领间，隐约露出修长雪白的颈部。
初挽见此，迈步就要上前。
她留意到，得益于自己那篇论文，最近海内外三代空白期的青花瓷成为热门，她那三件空白期瓷器看来都很受关注，她已经听到好几个人议论了。
初挽视线扫过那水晶珠帘，水晶珠帘微动，密密麻麻地晃悠着，她什么都看不到了。
初挽道：“随便看看吧，主要是觉得没什么值得花钱的物件。”
Maddocks：“陆小姐眼力好，带来的物件也好，明天封货会场，祝你发财。”
其实刀鹤兮并不是长袖善舞的人，他也不爱和人打交道，性子更是古怪，但是他后来能把事业做得那么大，想来是在细节处下了大功夫。
一场拍卖会，清代菊石纹鼻烟壶估价一两万美元，但是拍卖价能上十万美元，可是这种红山文化的精美玉佩，富有考古价值和文化内涵，估价两三万美元，成交价可能只有四五千美元。
之前青州，自己看到的那个身影，保不齐就是他，如果这样的话，他这背后的水太深了。
这么随意看着的时候，有人自然注意到了那康熙粉彩大瓶。
这里是不实名的封货交易，没有人知道货主是谁，只能看到牌号和底价。
甚至也有一块红山文化的青玉佩，和她当初收的那件差不多，初挽看了看价格，这块红山玉底价两千块。
她的视线很快扫过刀鹤兮旁边的博古架，却见那博古架上，赫然有一只甜白釉梅瓶！
一时就有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好笑，也有人仔细打量了一番那粉彩瓶，最后到底摇摇头，想着这丫头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孙二爷眼睛也瞪圆了，他看了半天，看来看去，没错，这就是从他手里赌走的那件康熙粉彩，那可是一个好物件，他也是喜欢得很。
但是直接叫价十万？这是逗他玩呢！
看样子，明天应该可以拿到不错的价格了。
她就这么随意逛着，穿过垂花门往前继续走，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却见这边长廊中也摆着博古架，掩映在葡萄藤后，上面稀拉拉放着几件老物。
关敞也是吃了一惊，皱眉：“陆同志，你真要卖吗，十万，谁买？”
Maddocks：“那不是参加封货交易的商品。”
她这么看过去，想拿刀鹤兮说事，可抬眼间，刀鹤兮已经不见人影了，而博古架旁，已经有一片水晶珠帘垂下来，遮住了视线，她在想看，却是不能了。
关敞便笑了：“这里都是南方大款来买东西的，咱们也就看看吧，我能跟着你长个见识就挺好了。”
初挽故意道：“是吗，可是我看那边有一个人，他不是——”
初挽并不在意：“总有喜欢的人吧，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关敞看初挽在那里看，也跟着看：“你这是找什么？”
自己看到的那梅瓶，到底是不是当年琉璃厂引起风波的永乐甜白釉梅瓶？
初挽颔首，没再说什么。
初挽：“那边博古架的东西呢？”
Maddocks依然是万年不变的西装，垂着眼睛，恭敬而不失礼貌地道：“陆小姐，那边不是公开浏览区。”
其实他们这种模式就类似外面的拍卖公司了，他们把关了，那些发财的大款想附庸风雅，只需要出钱就行。
关敞这个人藏得真深。
初挽见此，不免暗暗感慨宝香斋伙计做事的老道。
初挽现在依然会收玉，只是自己喜欢罢了，况且小物件收藏方便，其实这个真没法指望着发财，要发财还是得瓷器。
其实再过十年，国际拍卖会上就可以见端倪，在国际市场中国古董还是瓷器唱主角，中国古玩拍卖价上十万的，有一半都是元明清青花瓷、明清彩瓷以及老窑瓷。
但自己可是从他这里没看出任何端倪。
谁知道这时，却有一个人影突然出现，拦住了初挽：“陆小姐，请留步。”
Maddocks看着初挽，板板正正地道：“陆小姐看错了吧？”
吃过饭后，大家便被宝香斋伙计引到了一处院落，那院落是老式四合院格局，院中放着一尊黑色半身雕像，汉白玉的，看不出雕塑得是什么，天井里有葡萄架，种着几棵石榴树，穿过这天井，便到了那边的排房内。
初挽一眼扫过去，有商代青铜鼎，有宋元明名瓷，也有各样古玉以及石雕牙雕等杂项。
如果是的话，那刀鹤兮，算是怎么回事？
可是你直接喊价十万块？这怎么不去抢钱呢！
她也没太在意这个，只大致扫了扫，依然没见到那件永乐甜白釉瓶，不免心里生疑，想着聂南圭的信息有误？
她努力回想了一番上辈子，她和刀鹤兮算不上多亲近，但勉强也算是朋友。
她很快补充了一句：“当然也因为我没钱。”
初挽只能点头，表示感谢。
初挽看过去，是Maddocks。
当下也就道：“估计我看错了。”
聂南圭提到了一个香港人，是那个香港人带来的，刀鹤兮已经赶在封货场之前收购了，还是说，所谓的香港人，其实本身就是他手底下的人？
初挽：“为什么？”
他淡淡地提醒：“你可能没留意到，这边的垂花门是禁止客人入内的，你已经闯入了你不该闯入的区域。”
她微怔，顿时意识到，这是年轻时候的刀鹤兮。
这么一件粉彩大瓶，在外面市场上，几百块能收来，到了这种行家的场次，也可以，几千块，也能说得过去，再遇到冤大头，三四万也正常。
房间内陈列古色古香，都是一水儿的红木家具，房间内零星摆放着博古架，那上面都是标上了底价的各样物件，是要参加明天封货交易的，每一个都写着底价以及牌号。
虽说今天来的都是有些本钱的行家，但是十万块，也不是谁轻易就能拿出来的啊！
别的物件，是不会透露卖家来历姓名的，也就罢了，大家不知道根底，但是初挽的这物件，大家可是一清二楚，知道这是她和人家掌柜打赌给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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