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不不不我不是,我什么都没做啊。”顾俢礼被那一眼吓得浑身一激灵,手足无措跟在顾修义身后解释。
顾修义径直踏过一地碎玻璃来到纪阮身边,纪阮仰头看了他一眼,又倏而隐忍地偏过头,水汪汪的大眼睛唰地掉下几颗泪珠子。
好一场我见犹怜的哭戏。
顾修义眼里全是纪阮湿漉漉的眼尾和泛红的鼻尖,大脑空白了两秒,才蹲下来检查纪阮脚踝的伤。
不严重,很浅的一道口子,但可能是纪阮过于细皮嫩肉的缘故,仍然有几颗血珠往外渗,要掉不掉地挂在伤口处,又久久不能凝固。
“大哥……”顾俢礼还在后面小声地试图解释:“你相信我啊……”
“你去把医药箱拿来。”顾修义沉声道。
“什么?”顾俢礼像没听懂,指了指自己:“我?”
“还有谁?”顾修义手肘搭着膝盖,回头看他:“顺便拿一把扫把,把地上的东西扫干净。”
顾俢礼睁大眼睛连连后退几步,不可置信:“你让我干下人的活?!”
纪阮眼泪储备告急,哭不下去了,撑着琴盖拿手捂着脸,悄悄虚了条缝看戏。
顾修义起身,面色冷峻:“什么叫下人?不都是人吗?他们干得你干不得了?”
他指尖随意点了点地面的狼藉:“扫干净,一丁点碎渣都不许留。”
“哥!”顾俢礼还想反驳,眼见着要哭,被顾修义冷冰冰的目光一扫,又只能打碎了咽回去。
顾修义的身形对他们来说都太高大,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凌厉的气场也足以压得他胆战心惊。
顾俢礼捏紧拳头,用力咬了咬嘴唇小跑出去。
等到方兰察觉不对赶过来时,琴房里灯火通明,纪阮靠在钢琴上被顾修义搂着轻声哄,而他自己的儿子却拿着扫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扫地。
这一幕也像在往方兰脸上扇巴掌,她一把夺过儿子手里的扫帚,僵硬地堆起笑朝顾修义走近两步:“修义,你这是做什么呢?”
顾修义忙着哄纪阮,头也不抬:“哦,没什么,小礼犯了错我罚他一下。”
“他!”方兰深呼吸道:“他犯什么错了?”
顾修义冷冷回视她一眼:“他把我家孩子腿弄伤了。”
方兰视线立刻下移,落到纪阮白净的小腿上,那里的脚踝处贴了个白色创口贴。
小小一块!
看上去再晚点处理就要痊愈的伤!
方兰气得太阳穴突突跳。
“妈!根本就不是我弄的!”顾俢礼声泪俱下地拉着方兰的手臂喊冤:“是他自己摔的相框,我只是想和他道歉搞好关系,是他!是他不分青红皂白就骂人,他还摔东西!”
“住嘴!”方兰一把甩开儿子的手,竭力维持贤惠的模样:“修义啊,你也听到了,小礼说他是冤枉的,你不能不信自己的弟弟啊!”
“这样啊……”顾修义若有所思点点头,挑起纪阮的下巴:“他说的是真的吗?”
纪阮没回答,红肿的双眼却微微怔愣一瞬,像是没想到自己会被质问,好几秒后才极度失望地垂下眼,咬着下唇忍眼泪。
顾修义立即抱住纪阮,揉揉他的后脑勺低声哄:“好了好了不哭了,我知道了。”
他扭头瞧了眼那母子俩:“你们也看到了,没冤枉小礼。”
“大哥!”顾俢礼情绪都失控了:“怎么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不是……他还什么都没说呢,我是你亲弟弟啊!”
“好了小礼!”方兰死死拉住顾俢礼,维持最后的理智:“修义啊……是、是,就算小礼犯了错了,我替他道歉好不好?可你也不能这么罚他啊……”
顾修义诧异:“我怎么罚他了?”
方兰浸着眼泪,像受了莫大的屈辱:“你不能、不能让他下人的活儿啊,他是顾家二少爷!”
“唉,”顾修义颇为头疼地叹了口气:“方姨,封建余孽在你这儿残留太重了,都什么年代了还一口一个下人?你这么教育,难怪小礼不懂事。”
方兰原本气得不行,听到顾修义这么说,忽然琢磨出了点别的味儿:“你……什么意思?”
顾修义笑了笑:“小礼不是大学快毕业了吗,出国深造一下怎么样?”
“那怎么行!”方兰失声,一直维持的假象在这一刻破裂:“他毕业了是要进公司的!”
“这事儿不急,”顾修义淡淡道:“小礼自己也说能力不够,我送他出国也是为他好。”
“不、不行啊!”方兰声音颤抖:“小礼他从来没自己出过远门,那国外多乱啊……”
顾修义漫不经心:“不乱,我留学那么多年不也好好回来了吗,再说他是我顾家的儿子,出去还能受委屈不成?”
“就这样吧,”他直接抱起纪阮往外走:“我会让秘书整理各类大学的资料,小礼应该很快就能出国继续学习了。”
顾俢礼已经彻底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