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纪阮饿了。
他信了韩小林的邪。
纪阮整天都不太舒服,本来吃得就少,晚上好不容易买一碗小馄饨,还吃一半吐一半。
现在藿香正气的效果起来了,头不痛了胃不疼了,饥饿感就蹿了上来。
但做人的自尊让他不太好意思去跟韩小林抢一碗面。
正当他琢磨着要不要出门买饭时,桌上突然扔来一包生煎,韩小林用神的口吻:“早告诉你了,那玩意儿开胃。”
纪阮嘴里塞着生煎,默默点头,觉得韩小林这人虽然有时候不可理喻,但确实是好朋友。
还是生活经验非常丰富好朋友,连藿香正气开胃这种事都能知道。
等顾修义回来了,他要把这个伟大的发现也告诉他!
·
当天晚上,纪阮没有再做噩梦。
可能是因为顾修义的保证吃了颗定心丸,也可能是食堂的生煎包太好吃,又或者是中暑好转身体舒服了,心里也就好受很多。
总之还是要感谢藿香正气。
第二天纪阮只在上午有课,下午睡过午觉养足精神后去了工作室一趟。
路上经过蛋糕店,还进去买了个樱桃蛋糕。
顾修义在的时候,这都是他负责,现在他一出差,纪阮只能自己给自己买。
等店员包装时却碰到了不想见的人。
白粤穿着浅色衬衫,盈盈笑着冲纪阮打招呼:“这么巧,你也来买蛋糕?”
纪阮点头:“也不算太巧,我学校就在旁边。”
白粤含着笑,目光从纪阮身上流转扫到正在包装的蛋糕上:“这蛋糕真可爱,樱桃模型做得好逼真啊。”
纪阮道谢从店员手里接过来,随口道:“味道也很好。”
白粤那份很快也被包好,他快速追上已经率先离去的纪阮,和他并排走在一起:“你要去工作室吗?不如一起?正好我也想再跟你聊聊定制作品的事。”
这个理由让纪阮无法拒绝,也就由他去了。
白粤觑了眼纪阮提蛋糕的手,视线在无名指的戒指上停留几秒:“真想不到你这么年轻就已经结婚了。”
纪阮不紧不慢地走了两步,才缓缓扭头看向白粤。
白粤说不出那是种什么样的眼神,疑惑、不耐、或者说,带了些许嘲弄?
或许都有,也或许都没有。
但总之,白粤在对上那样一双眼睛的同时,脚步短促地顿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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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气温比昨天低了不少,但下午顶着太阳走一段路,依然让纪阮出了些汗。
到工作室后,他放下包洗过手,先抽出纸巾缓慢擦拭额头与脖颈,颈侧皮肤蒙着细汗,显出水晶一样剔透的光泽。
他是即便出着汗,也不会显得丝毫狼狈的漂亮。
白粤坐在木桌前,看纪阮在对面坐下,从包里拿出图纸,上面有铅笔勾勒的痕迹。
他凑近看了眼:“是我的样稿吗?”
纪阮拿着铅笔伏在桌前,看样子已经开始工作,淡淡应了声:“没错。”
“真好,”白粤像是察觉不到纪阮的冷淡,拿出手机笑着问:“它太漂亮了,我可以拍下来吗?”
纪阮总算抬头给了个眼神,疑惑道:“刚画了几笔有什么好拍的?”
说实话,现在的样稿连最基础的模样都看不出来。
白粤当场被噎住,不自在地笑了下。
纪阮不明所以,将要收回眼时,突然顿住。
他视线落在白粤的手机链上,瞳孔霎时紧缩,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那是一条普通的黑色布艺制品,两三厘米宽,是市面上最常见的,可以环在手腕上的带子。
但那上面却清晰地印着四个数字——1028。
也是顾修义的手机密码。
纪阮对此不要太熟悉,顾修义说过,这个密码他用了很了多年,纪阮连他当时说这句话的神态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不知道1028有什么特殊含义。
但现在的事实是,它出现在了白粤身上。
白粤很满意纪阮的神情,他轻轻勾了勾那条带子:“你在看这个吗?”
他笑起来:“这个是我自己去定做的,1028是我出国那天的日子。”
纪阮脸色又白了几分。
白粤像是爱死纪阮这样的表情似的,毒蛇般的目光死死盯在纪阮脸上,无比愉悦地欣赏着。
“我离开祖国太久了,不忘记这个日期也算是我对故土的怀念。”
他说着笑起来,像对好朋友分享知心话一般:“当然更重要的是,离开那天我朋友竟然难过到去醉酒,你知道吗,那根本不是他那种性格会做出来的事——”
“所以啊,这也算我们俩很重要的纪念日,我才会用了那么久都不舍得换,现在看看,都好旧了呢。”
旧?
纪阮眉心动了动,像是忽然想到什么。
“我可以再看看吗?”他问。
白粤只当他还不死心,大方点头:“当然。”
纪阮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带子确实非常旧了,上面的数字褪色,边角也磨破不少。
但比起真正年岁久远的模样,似乎更像是刻意做旧的?
纪阮脊背稍稍松懈下来。
叮铃——
门口风铃响了起来。
紧接着传来程子章惊喜的呼唤:“顾总回来了?!”
“……哈哈哈快请进快请进……”
“……小阮在里面呢!”
手里一空,白粤飞快将手机链抽走。
纪阮抬头,目光和门口的顾修义直直相撞。
顾修义身上是最简洁的衬衫西服,没系领带,领口开了一颗扣子。
他应该是赶过来的,身上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但身姿依旧挺拔,路过窗前被阳光照耀时,眼底的神情很温柔。
“纪阮?”
顾修义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纪阮身边,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纪阮脸色苍白的模样。
他眸光一凛,手背贴上纪阮的额头:“怎么脸色这么差,不舒服吗?”
纪阮摇头,将他的手拿下来。
他静静和顾修义对视须臾,而后缓缓起身,累极似的依偎到顾修义怀中。
纪阮很少当着外人的面做出这种亲密的姿势,有瞬间顾修义吓得心脏都停了一下。
他轻轻抚摸纪阮的后颈,像在抚摸价值连城的美玉:“宝贝?”
白粤手指捏紧,挤出笑容上前一步:“修义,好久不——”
哗啦——
身侧门被推开,白粤眼前一闪,再次回神,看到的只是顾修义抱着纪阮离开的背影。
“——好久不见。”
时隔多年再次见面,他对顾修义说的第一句话,竟然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大门的风铃又是一阵哗哗作响。
程子章懵逼地看着顾修义揣个宝贝似的风风火火抱纪阮出去,眼见着追不上了,她又回过头。
那位姓白的客人站在纪阮工作间门口。
他还在笑,却又像只挂了张笑脸的皮,让人看了无端觉得瘆得慌。
程子章忐忑上前:“……白先生?您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