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有些重,脸上温度也比平时高了不少,顾修义瞬间清醒了,一骨碌爬起来开灯找体温计。
上次李绥安说体温枪只能测到体表温度,效果不如体温计后,顾修义就往家里多囤了几支体温计。
纪阮迷迷糊糊不太醒得过来,微张着嘴唇皱着眉喘息,顾修义守在床边心烦意乱地等够五分钟,从纪阮胳膊下拿走体温计,一看,三十八度,果然有点烧。
他顿时心里不安,拿起手机给李绥安打电话。
纪阮被朦朦胧胧的说话声吵醒的,他睁眼,视线一片模糊。
顾修义坐在床边拿着手机,他看不清顾修义的表情,目光所及之处最清晰的就是枕边那人的睡衣衣角。
“醒了?”顾修义看到他睁眼,立马挂断电话,俯身摸摸他的脸:“难不难受啊宝贝?”
纪阮张了张嘴:“顾……咳、咳咳!”
他连顾修义的名字没喊出来,就被一连串呛咳打断,喉咙痒得很,又干又涩。
“先不说话。”顾修义托着他的背坐起来,拉起毛毯将他裹住,轻轻顺他的胸口。
纪阮难受地拧着眉,手指揪着顾修义的衣领,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止住,然后被顾修义托着下巴喂了口水。
“好些了吗?”他贴在纪阮耳边问。
纪阮眼眶通红眼神涣散,努力集中精神点了点头。
顾修义拿过体外机给他戴上,捧着他的脸:“我说话能听清吗?”
他声音很温柔,甚至像怕吓到纪阮低得有些过分,但纪阮能感受到他全身紧绷的紧张。
纪阮宽慰地笑了笑:“听得很清楚。”
“这里呢,会不会痛?”顾修义指腹探到他耳后的皮肤上。
纪阮仔细感受了下:“不痛。”
顾修义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按李绥安的说法,只要耳朵没问题,就是单纯的着凉,不用急着上医院折腾,先吃点药休息一下,明早依然没退烧再来医院也不迟。
顾修义倒了杯热水,拿过退烧药,把纪阮圈在怀里:“你有点发烧,我们吃了药在观察一下好不好?”
纪阮身上软得厉害,像滩水似的融在顾修义怀里,点点头,就着顾修义的手吃了药,顾修义又撕了张退烧贴贴到他额头上。
他腰酸得厉害,不一会儿就坐不住,抽噎着把顾修义的手拉过来,哑着嗓子:“好疼啊……”
顾修义明白自己闹得有凶,半点脾气都没有,忙不迭握着他腰轻轻按揉,附在他耳边好声好气地哄:
“疼吗?我们揉揉,揉揉就不疼了,我保证下次轻一点好不好?……”
顾修义照顾人早已经驾轻就熟,可即便再熟练,做完一切后心里也不安地乱跳。
可能是因为难受,纪阮没能再睡过去,困得不行也只能在顾修义怀里皱着眉哼哼。
他睫毛低低垂着,看上去精神很差。
顾修义捧起他的脸:“很难受吗?不然直接去医院?”
纪阮摇头咳嗽两声,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向顾修义:“对不起啊,我又生病了……”
顾修义见不得他这种模样,心脏一抽一抽地疼:“不怪你,生病了难受的是你啊。”
而且这事说到底也怪顾修义忘了节制,一下就闹到了晚上,也不管纪阮受不受得住。
纪阮抿了抿苍白的嘴唇,他不经人事,大概没把发烧和那种事联系起来,只觉得自己身体不争气,懊恼道:“可是因为我你也睡不好了,还很辛苦,明明我最近都好好的啊,我真是……”
顾修义心里酸得厉害。
“纪阮。”他喊他的名字:“我一点都不辛苦,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他神奇专注而认真:“如果不是你,我在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这样亲密的人了,我也一辈子都不会明白一段亲密的关系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来到这个世界不是白走一遭,他也算尝过人生百态,有过七情六欲,才知道原来用心爱一个人的时候,自己也会变得不像自己。
他会捉摸不定,会望而生畏,会吃醋会嫉妒,会卑劣想要将他据为己有,也会想看他站在聚光灯下熠熠生辉。
他喜欢纪阮的时候,不见得所有想法都无私豁达,但每分每秒的情绪都强烈鲜活,心脏会猛烈地撞击胸腔,大脑会充血,思维会短路,还会因为对方一句话而喜形于色。
这是顾修义在人生的前三十年都从未体会过的,宝贵的情绪。
他对纪阮说话,向来都是哄着顺着,很少有如此郑重态度,用黑沉沉的眸子定定地注视纪阮:
“所以以后不许再有这种想法了,明白吗?”
纪阮烧得迷迷糊糊,脑子不打转,但能感受到顾修义的认真。
他心里暖烘烘的,弯着眼睛笑了笑,亲亲顾修义的唇角:“知道啦,我好喜欢你。”
明明嗓子还哑着,说出来的话却像灌了蜜。
顾修义心里又空了一拍。
他不得不承认,纪阮确实没他那么多的弯弯绕绕,表达起来爱意直白又纯粹,喜欢就是喜欢,不需要什么自我感动的理由,也没有那么多“意味着”。
但他就是会因为纪阮脱口而出一句喜欢,心跳快到超负荷。
顾修义低头在纪阮耳垂上落下滚烫的一个吻。
只要想到今后的每一年每一天,都能这样亲到纪阮,就会觉得世界很美妙,但时间很匆忙。
只相爱几十年怎么够呢?
他抱紧纪阮,琢磨着等第二天早上问问他,愿不愿意下辈子也跟自己凑合过了。
当然答案是唯一的,他不会给出否定选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