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明沉朝在门外等候的文特助道:“替我把乘书送下去。”
文特助颔首:“收到。”
江乘书走后,司明沉拿起戒指盒,轻轻打开。两枚刻着他和温稚名字的周年戒指静静地躺在里面。
结婚四年,他好像没送过温稚戒指。记得一个月前,温稚看着明焱棠男朋友送的戒指尤为羡慕。
司明沉看在眼里,便让从事珠宝设计的江乘书替他们设计一款。
司明沉拿起刻着温稚的那枚戒指,苦笑一声。
结婚前,他就知道温稚心里有个暗恋很久的人,但他还是用尽手段把人带回家。
他奢望着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温稚总有一天会爱上他,忘记那个人,现在看来倒像是自欺欺人。
从今天开始算,他喜欢温稚十一年了。高二那段时间,是他人生中最昏暗的时刻,父母双亡,亲人背叛,他变得越来越寡言,任何东西都无法激起他的兴趣,如果不是父母的车祸有蹊跷,他可能会放弃自己。
就在这时,他遇见温稚,两人的相处时的点滴几乎填满了他那段岁月中难以弥补的幸福。
遗憾的是,温稚对他所有的好,都是因为那个人。他所谓的幸福,只不过是阳光经过他时施舍的一丝亮光而已。
他试图争取过,但当时他没有背景,没有家族,不能对温稚负责给他承诺,甚至会拖累他。
这些因素让他焦虑,倍感压力。
被温稚拒绝那天,温稚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见到他避如蛇蝎。
他无奈地在温稚家外从天黑等到天明,最终放弃了。
两个月后,他听从二叔的安排出国留学。
再后来,他用尽手段和温家联姻,可没想到这段婚姻还是以遗憾收场。
温稚的性格他知道,幼稚耐不住寂寞,纯粹的乐天派,有时候非常娇气,又有点玻璃心,有些少爷脾气。
可两人结婚后,温稚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对他很冷淡,不爱说笑,不爱聊天,他晚回家时从不询问,也从不吃醋。
两人相处方式更像是熟悉的朋友。
或许从一开始,这段一厢情愿的感情,就注定了结局。
司明沉眼神中带着难以言说的痛色,仰头靠在椅子上,一直到外面的月亮照进黑漆漆的办公室,才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
这个时间,是晚上九点。
他不受控制地想起温稚,猜测对方现在应该在收拾行李。
理智告诉他,他不应该回家,给两人留个体面才是成年人的分开方式。
可他一想到,温稚的东西正在一件件从家里消失,心脏便绞痛难忍。
拿上西装外套,他顾不得领带是否整齐服帖,踉跄地离开办公室,驱车回家。
家门口,温稚的行李已经装车,怀里抱着一只丑丑的冬瓜玩偶。
这个玩偶,是司明沉高二时送他的。
将车停在别院,司明沉朝温稚走去。
“东西收拾好了?”
看见司明沉,温稚有些意外,顶着一双红肿的杏仁眼点头:“嗯。”
司明沉注视着温稚的眼睛。
温稚是哭了吗?
为什么哭?
跟他离婚,难道不应该高兴?
可能过了今晚,两个人交集会越来越少。司明沉压着从未有过的心慌,低声道:“我送你过去吧,那边路况不好,路灯暗。”
温稚垂着眼:“不用,你休息,我自己可以。”
盯着温稚很久,这次司明沉没由着他,将行李箱搬到自己车上。
“我送你,最后一次。”
温稚张了张嘴,抿着唇抱着丑冬瓜坐好。
庄园的路偏远,车程需要一小时。
车内,两人之间气氛沉重,基本没有交流。
“庄园的防盗系统检查了吗?晚上你自己不安全。”
温稚抽抽鼻子:“明天弄,今晚先凑合一晚。”
司明沉看着路况,递给他一张纸巾让他擤鼻涕。
时间一点点走过,两人以后相处的时间也在慢慢变少。
到达庄园门口,司明沉帮温稚将行李箱搬进去,发现温稚带走的东西并不多。
这处庄园,虽然不常住,但一周定期清洁两次,所以很干净,可以直接入住。
“家里的东西,都带齐了吗?”司明沉站在门口,问道。
温稚点头:“嗯。”
司明沉:“你那些腕表都带了吗?”
温稚:“带了两块。”
司明沉知道温稚多喜欢那满柜的腕表,每次出通告,都会臭美半天挑选合适的色系。
可是温稚居然没带那些东西,反而带了他送给温稚的丑冬瓜。
或许是不甘心,临走前司明沉站在门口想了很久,最终艰难开口:“温稚,如果你后悔——”
一段急促的铃声将他打断。
温稚接听电话:“喂,桑祁哥。”
这一刻,司明沉的话被堵在喉咙,眼神晦涩失望。
桑祁,就是那位温稚暗恋的学长兼竹马哥哥,同时也是司明沉的表哥。
司明沉双腿仿佛灌了铅,每走一步异常沉重。上车后,他快速发动引擎,消失在这片夜色中,
轿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路过途径庄园的一座拱桥时,司明沉停下车。
旁边是被冷风撩起的江面,漆黑浩渺。
车窗缓缓打开,一只秀窄修长的手落在黑色车门上,手指夹着一根已经点燃的香烟。
司明沉静静望着江面,失望无奈。
随着一声轻响,两枚戒指随着水波消失在江面。
这是司明沉第二次,放弃温稚。
—
庄园很大,有固定的阿姨打扫。温稚一大清早便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不得不给自己订外卖,准备吃早餐。
按理说,今晚是他的单身派对,可昨晚他哭了一宿,让明焱棠他们看见,指不定要怎么嘲笑他。
温稚查看完经纪人给他发的消息,开车准备去五公里外的大型超市采购。
今天是周末,过往的车很多。温稚眼睛疼得厉害,准备买一些热敷的眼罩缓解,不然让那帮损友们知道太丢人了。
阳光刺眼得厉害,对面驶来一辆正在作业的水泥车。
一般水泥车的速度都会很慢,但这辆似乎超速了。
温稚微微蹙眉,准备避开它,却发现水泥车不受控制地压过实线,朝他撞来。
温稚刚在心里吐槽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地出车祸吧,随着一声巨响,周围的一切慢慢变暗。
……
“温先生的脑部CT显示,他可能会存在短暂的失忆现象,但具体表现,还需要再次观察。”
温祁山焦急地看着助理:“司明沉呢?我儿子出事半天了,他人呢?”
助理颔首:“您别急,我继续给司总打。”
温祁山捂着闷得厉害的胸口:“医生,我儿子有没有其他器官受伤?只伤到脑子了吗?他会不会成植物人?”
医生为难道:“不会。”
一束光照进温稚漆黑的世界,半梦半醒之间,他听见耳畔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与人交谈。
浑身上下疼得厉害,让温稚吃痛地闷哼一声。
昨天,他好像也没干什么事?怎么跟去偷地雷似的?
温稚艰难睁开眼睛,大脑慢慢转动。
今天,他好像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是什么来着?
温稚猛地弹起:“我给大宝贝司司写的情书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