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暂时不会再有什么异样,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的鳞片已经消失不见,虺蛇的金色竖瞳也重新变回了属于他自己的黑色眼眸。
一夜过去,他竟然还有心情烤鱼。
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时候爬起来的,反正姚凌舟是瞥见天边出现了第一抹鱼肚白时才被放过睡觉。纪寻身边放着好几条肥美的鲜鱼——目前是熟的。肯定是他天不亮就跑去湖里抓,看起来是要将功折罪。
在姚凌舟睁眼的瞬间,纪寻便发现他醒了。
而后他连忙凑上来,非常想靠近又不敢似的,声音有点闷闷的,还带着讨好:“……姚。”
姚凌舟不说话,只维持眼里的冷漠,直勾勾地盯视纪寻,似是要把他钉死在地上。
还省了棺材的钱。
看看这一幅知道做错了事的小心模样,他昨天晚上可不是这个样子。
活像是被禽.兽附了体。
……
“你前男友很多是吗?”纪寻在深沉的夜色里紧扣住姚凌舟的手腕,一双竖瞳盯着他纤白细腻的后脖颈,附在他耳边,魅惑般地轻声问道,“尝试过很多好玩儿的是吗?”
短短两天,大猫就眼睁睁看着姚凌舟与纪寻打了好几架。今天更过分,它爸爸的战斗力似乎被削弱,而妈妈肩背处有黑色的鳞片,一点也不温柔地实行犹如强制一般地压制。它烟蓝色的兽瞳里满是不解,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后,害怕地探头观看。
“纪寻……”姚凌舟哑声想要骂人,可纪寻不让他说,掰着他的下巴和他接吻,语调愉悦地感叹,“那他们像我们现在这样玩儿过吗?”
一连串的问句,姚凌舟听得头大,还觉得额角青筋的跳动像音符似的,怎么都停不下来。
可这还不算完,纪寻这傻.逼还在找存在感。
“姚,我们之前在一起的时候……是谁说的彼此身边都不能有其他人的?我要是有了你就杀了我,眼不见为净,”纪寻嗓音喑哑却含着笑意,可这股笑姚凌舟能听出来不是真心的,深处夹杂着无法深究的冷,“你要是有我就杀了你的小情人,然后再用铁链子把你锁在家里一辈子。”
他问:“忘了?嗯?”
姚凌舟被他的阴晴不定逼得眼尾泛红,闭眼冷笑:“你脑子都被掏空了,现在在这儿问我忘没忘?你是不……”
他说不出话了,愤怒地咬唇忍耐。
姚凌舟更加无比地确定,现在的人当然是纪寻,但属于纪寻的理智却顶多只有一半。
今夜某些话说的似乎……确实有点过火,他本意只是想让纪寻稍微生生气,然后始终保持住人类意识,别让虺蛇污染基因占据上风。
不然等纪寻真彻底变成虺蛇的模样,姚凌舟就算能忍住不对他动杀心,也得跟他有场恶战。
没想到纪寻的人类意识赢是赢了,但对姚凌舟来说又不是彻底的赢,他发疯倒是更厉害了。
不就说了点儿话吗,他至于那么大脾气?!
神经病,狗东西。
“谁让你丢我的戒指?”纪寻恨声道,又很委屈。
姚凌舟听在耳朵里,在心里接,丢不丢管你屁事。
但他学聪明了,不说话,也不再故意惹火。
可这仍然不行,迟迟等不到他开口,纪寻更想找事儿,短促地进行命令:“回答!”
姚凌舟:……
姚凌舟睁开眼睛,回首用沾染上雾气的眸子清冷地看人,不连贯地哑声道:“小畜生……你给我等着。”
天亮了这人倒是换了一幅嘴脸,“理智”彻底回归,怂得就差原地跪下。
姚凌舟垂眸看自己衣服,倒还算是整齐。
除了裤子大腿前几天被纪寻撕烂了,衬衫胸口昨天被纪寻扯裂了,其它的还算得上完好。
他身上挺舒适的,肯定已经被细心地清理过。可姚凌舟还是想去湖里泡个冷水澡静静。
想到就做,姚凌舟按着大猫的肚子起身。起到一半顿住了。
愈合能力是能让主人身上的伤口皮.肉组织长合,但并不能让因为劳累而产生的腰酸背痛“长合”。
这又不是受伤,没法长。
姚凌舟感受着自己的腰,半天没感受出来它在哪儿,好像没有了。
静默半晌,他冷着面色一本正经地伸手摸了摸……还在。心下竟还不自主地松了口气。
“……姚。”纪寻看他动作一僵,手下意识就伸了过去。但还没碰到姚凌舟,便只听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声“咔嚓!”
姚凌舟把他手腕掰脱臼了。
那只修长的手顿时呈现不自然的弧度向一边垂下,纪寻一声都没吭。
还觉得姚凌舟掰的真好。
掰完人的手腕姚凌舟心情好了一些,站起来往湖边走,刚站起来却又是一顿。
这下腰不是没知觉了,而是太有知觉,所有的酸涩滞疼都一齐“百花齐放”似的涌上来,刺激得姚凌舟额角轻跳。
纪寻大气也不敢出,刚在后面默默地把自己脱臼的手腕正回去,时刻注意着姚凌舟的眼睛看他又僵住了,吓得下意识屏住呼吸,道歉:“姚,对不起……”
他伸手还想继续锲而不舍地碰姚凌舟,便只听又一声的“咔嚓!”
他另一只手腕也被掰断脱臼了,纪寻还是一声没吭,还坚持把剩下的话补完:“我错了。”
幸亏方才把最初的手腕偷偷正了回去,不然得废着两只手不知所措。
姚凌舟脱掉衬衫扔在岸边,跟在他身后还想说什么的纪寻喉头立马哽住。在大亮的天光中错眼不眨地盯着姚凌舟的后背、颈部、侧腰、尾椎骨……只要是能被看到的地方,根本没一处好。
青紫昧痕交错,给人的视觉神经带去了极大的冲击力,饶是知道全是自己的杰作,纪寻还是红透了耳尖,没出息的样子犹如他才是被桎梏的那个。
“姚……”
话落,数道闪着寒光的金属光泽齐齐朝纪寻攻击而去,每一道都是奔着要人命去的。
27 张卡牌围绕在纪寻身边,凶猛无比,纪寻面色微变,也不敢“太厉害”的闪躲,只能像个初生婴儿似的东躲西藏,不多时身上便挂上了无数的彩色。
几分钟后纪寻放弃抵抗,卡牌也恰巧“耍”完了这次所有的攻击招式,把纪寻“钉”在了树上,在他周围嵌成一个纪寻那么大的人形。
其中有两张正好卡在他的局部,像在无声警告什么。纪寻抬着腿姿势滑稽,却根本不敢落下去。
姚凌舟坐在湖里,早上的湖水是温热的,不冷,挺舒服。
他脑袋后仰放在岸边的草地上,少有地开始思考人生。
没忍住心道,他还真是大公无私,前有以身试白蚁,后有以身饲纪寻。
白蚁们他没碾死,纪寻他也没杀死。
接着他又想,有人会跟前男友发生这么激烈的行为关系吗?又不是恋爱对象,更不是结婚伴侣。
昨天情况比较急,没想那么多,现在有时间想了,姚凌舟就开始生气了。
……这算怎么回事儿?姚凌舟头疼地闭眼,一秒都不想再看见纪寻。不过想想他拿自己给白蚁做试验的八年,姚凌舟很快就想开了。
纪寻也只是一个他用自己做实验的实验体,有什么大不了。就当被发狂的公狗咬了一口,虽说有点狠,但也不是没爽。
—
纪寻身体里已经有了虺蛇污染基因,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目前是完整的人类状态,人类意识占领先地是不容置疑的。
不知道人类基因检测仪能不能检测出纪寻现在的基因状态。
但姚凌舟有股直觉,非常莫名其妙,就好像只要纪寻一直保持住人类形态,那他的基因链段就依然是属于人类。
所以思来想去,他还是打算去F1基地试试。
行程和路线都没改变。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前面的姚凌舟身边跟着黑豹,后面半米远的地方跟着垂头耷脑的纪寻。
一路上纪寻一直在跟姚凌舟说话,道歉、解释,只要是能说的都说了,嘴巴就没停过。
而姚凌舟从始至终没跟他说过一句话,连最简单最基本的应答音节都懒得发出。
他拒绝和纪寻这个狗东西产生任何交流。
但纪寻就不是会丧气的人,依然精神百倍,用很令人舒适的声线哄道:“姚,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理理我吧,好不好?真的求你了。”
求完又轻声解释:“那你昨天说那么多,还那样描述,我就是控制不住地生气……是我脾气不好,我不该凶你,我……”
“闭嘴。”姚凌舟忽而短促低声道。
纪寻还没来得及一喜姚终于和他说话了,耳朵里就传来了几辆装甲车的“隆隆”声。
他霎时抬头去看,只见三辆装甲车迎面而来。
他眉梢轻动,疑惑:“基地派出来搜寻幸存者的装甲车?”
姚凌舟不知道,但在这瞬间不知为何,一股很奇怪的感觉顷刻萦绕在心头。
——他应该立马离开这里,不该再站在原地。
思及到此,姚凌舟猛然回神压下心中的不适,转身就走,低声:“走。”
纪寻看他警惕的模样,不问为什么,立马点头:“好。”
可两条腿怎么都比不上四个轮子的车,车里的人明显看到了不远处的两个活人,顿时将车速提的更快。
不出一分钟便一个转弯加急刹车,停在了姚凌舟面前。
尘土飞扬。
姚凌舟蹙眉,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纪寻握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拉便把他护在身后。
“咣当!”
一个外国男人慌不择路地打开车门,堪称不雅甚至有些跌跌撞撞地从车上下来。
他灰绿色的眼睛里满是惊疑与兴奋,颤声确认:“Zhou。”
姚凌舟不认识他,也确定没见过这张脸,但一个名字却不可抑制地顷刻出现在脑海。
——帕尔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