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你松手，”纪寻牢牢扣住姚凌舟拿戒指的手不敢撒开，手指还轻轻去掰姚凌舟紧握的手指，但不敢太用力，“你别扔，别扔，求你了。”

姚凌舟冷冷地看着他：“纪寻，我送你戒指只是因为当时喜欢你，爱你，哄你开心。但我不是让你为它去送死的。”

他的表情是那么认真，甚至带着决绝，似乎这样祸害人的物件儿他今天必须得处理了不可。

“我知道。我知道。”纪寻握拳，真的很害怕姚凌舟扔了戒指，继而再扔了他，哪怕他们此时紧密相贴拥有彼此。

姚凌舟在逼他说实话。

两人对峙半晌，纪寻败下阵来，说：“我是去找戒指，但我不是因为找戒指……死的。”

姚凌舟浑身一僵，今天从头到尾都是在说纪寻当年是死了才消失，可纪寻没有承认。

明明猜测到的就是真相，自己也明确地知晓，可姚凌舟在亲耳听见纪寻的“死”还是缓缓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纪寻同样手脚僵硬，他俯身亲吻姚凌舟的眉心，眼睛，用最轻松的语气坦白：“我是因为第一个真主。他除了眼睛，长得和你完全一样，我下不了手。是被他杀掉的。”

幸亏真主已经全死光了，不然姚凌舟也会多很多敌人。

“他杀了你，你杀了他是报仇，”姚凌舟睁眼，眼白里有红血丝，“本来就应该杀了他。你又内疚什么？”

纪寻哑声：“可我杀的不是他，是你。”

姚凌舟闭嘴沉默。半晌后，他僵硬道：“那当扯平了。”

纪寻想说扯平不了，就算和真主一扯平，剩下的八个真主也扯不平。

可他嘴巴刚动便被姚凌舟的狠戾眼刀一扫，那些话便连忙被噎了回去，纪寻弱弱点头换了话题，低声请求道：“姚，把戒指给我吧，别扔我戒指。我当时求了好久才从男朋友的身份变成未婚夫的，你把它扔了，我名分都没了。”

姚凌舟冷声提醒：“就算不扔你也没名分。”

“……”

纪寻低声：“哦。”

“说得也是。”纪寻可怜的神色被如数收起，一只大手摸向此时正在深入的地方。他的唇瓣擦过姚凌舟的唇角，问道，“你刚才说，送我戒指是因为当时喜欢我、爱我。那现在呢？”

语气低沉，表情冷厉，变脸非常快。

姚凌舟：……

“哦，”纪寻懂了，缓慢却危险十足地说道，“你现在有已经死了的男朋友，你还有很多的前男友——们。”

姚凌舟：……

纪寻强硬地掰开姚凌舟的手把戒指拿出来，在夜色中有一闪而过的冷光。

他将银链抽出随手扔掉，把戒指递给姚凌舟，伸出自己的左手，说：

“姚，给我戴上。”

纪寻附在姚凌舟耳边，一字一句地说些下流话：“不然，我就……死你。”

姚凌舟猝然看他，唇瓣紧抿呼吸微急微沉，纪寻那双黑色的眼睛里被执拗填满，没有一丝玩笑的意思。

姚凌舟喉结不明显地微动，半阖眼眸，觉得耳朵尖正在蔓上升温后的热度。

F1基地安全中心。

钟夏冰从来到这里后就没有睡着过，此时依然在床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他上一次见救世主还是在将近30年前，那时候姚凌舟还小，才十几岁。

如今肯定长开了，也不知道见了他还能不能立马认识。

但他这趟的目的就是找姚凌舟，没想到先被一个叫智者的人捷足先登拦住去路。

至今脑子里还都是智者在餐厅里，突然抬头问他：“那救世主是他们自愿的吗？研究所设立了三层关卡，让相关人士询问他们了吗？”

钟夏冰连躺都躺不下去了，一下子坐起来，眉头紧锁。

基地里早断了电源，只有基地最中央的超声仪端在运作。

F1 基地周边的污染物是飞在天上的，超声仪端必须要打开。不然哪怕是不小心飞进来一只苍蝇，都得担无限风险。

都会让人心惶惶。

外面浓黑如墨，安静得没有一丝动静，钟夏冰赤足下床，在狭小的房间里走到床边，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隙，允许冷风吹进来些许，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

当日Z1 基地沦陷，六千多名民众都因为姚凌舟的精神污染驱动天赋去了国防总部，而剩下的几百人便来了F1基地。

可这些人里没有姚凌舟。

钟夏冰已经询问过，从Z1 基地来的几百民众里，确实没有一个叫姚凌舟的人。

但他如愿见到了温阅以及布迟忆，温阅明确地告诉他，姚凌舟是真实存在的。

而且和纪寻在一起。

温阅说姚凌舟一直都和他们在一起，他们是在污染物爆发几天后在 Z 市市中心遇到认识的。

这次回F1 基地的路上，他突然有点事需要去做，所以和大家脱离了。而纪寻便主动下车跟着姚凌舟保护他。

具体什么事温阅没说，只说不知道。

从窗缝里透进来的冷风吹乱钟夏冰的头发，他鼻尖上那点褐色的小痣融在夜色里，只有看不清的下颌线条始终紧绷着。

纪寻身为猎人，没有杀了姚凌舟。还在保护他。

他们竟然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相遇。

这时，智者的询问再一次像鬼魅般地冲进脑海，钟夏冰竟下意识觉得浑身一冷。

研究所询问过救世主吗？

没有。

研究所设立几层关卡，让相关人士询问他们的想法了吗？

没有。

他们从出生起，便是注定的实验体。

钟夏冰开始纠结，他还要告诉安启森，姚凌舟目前正在跟纪寻在一起吗？

……

天边浮起鱼肚白时，姚凌舟发怒踹了纪寻好几脚，把他大腿都踹出了一片青紫，纪寻才满足地低声闷笑，退开了身体。

他右手无名指被一枚银色的戒圈尺寸完好地贴合，戒指在微亮的天色里张扬地闪着冷光。

姚凌舟亲手戴上去的。虽然是被纪寻强硬地抓着手做戴的姿势；虽然姚凌舟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戒指还掉了三次；虽然姚凌舟不得不捡戒指。

但现在戒指就在纪寻的无名指上，漂亮极了。

纪寻特别高兴，顶着挨打的风险抱住姚凌舟又亲又蹭，姚凌舟完全没力气了，只能威慑力不足地瞪他。

等借湖水洗漱好已经又是大半个小时之后的事，姚凌舟穿戴整齐，在岸边站了两分钟就觉得腰不舒服，腿还软。

姚凌舟：……

玛德。

“姚。”纪寻想要贴上来。

“咔——！”

三张卡牌立马寒光乍现，杀意十足地楔进纪寻脚边的地面之上，纪寻赶紧识相地后退一步。

同时即刻心想，完了，又做过火了，又要不理我了。

“滚尼玛的，”姚凌舟音色极其冷漠，就是掺杂着使用过度的不容忽视的沙哑，他戾气非常重，“傻.逼狗纪寻，你要是敢靠近我超过三米，我阉了你。”

为护三弟周全，纪寻用眼睛火速在地面量出三米的距离，踩在了三米的线上，不敢跨雷池一步，但也绝不多后退一公分！

他连忙表态：“知道了，我不靠近，不靠近。别生气嘛。”

姚凌舟：……

姚凌舟真没力气再生气，垂眸懒散地靠在一棵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休息腰，再慢慢恢复体力。

火堆早在他们行不｜轨之事时因为没人添柴而灭掉，这里此时除他们两个便没其他人了，很安静。

姚凌舟眉宇轻蹙。

大猫带着姚弃已经消失了几个小时，现在还没回来，姚凌舟倒不担心大猫玩心重，忘了回来的时间。

而且如果遇到危险，哪怕姚弃短胳膊短腿跑得慢，大猫也会迅速跑回来通风报信。

姚凌舟带它在全息里玩儿了那么久的末世求生类游戏，什么都见过，什么都杀过。

其中姚凌舟教过它最多的就是保命。

就算遇到实力悬殊过大、特别厉害的污染物，大猫凭借黑豹本身的奔跑力量，都不会一点儿动静都不发出。

这么久不回来，那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明明几个小时过去大猫都没回来，目前的情况还是未知，姚凌舟竟然没有多担心。

他相信姚弃肯定会有保命的手段。

半小时后，纪寻跟在姚凌舟身后三米，同他到了一处地方。

昏暗的天色中，要不久就会天亮了。

“簌簌……簌簌……”

异样的轻微动静在林间诡异地持续响起，一只到成年男性大腿的黑豹在远处站着，瞪大眼睛看它眼底的画面，兽瞳里满是迷茫与震惊。

而被它直盯着的，是一个土豆似的团子，明显是姚弃。他小鸭子式地跪坐在地，背对着姚凌舟他们正在吭哧吭哧地……似乎是吃东西。

而他们的脚下、周围，全是五颜六色的翅膀，最起码得有七八个，每一个都有一米那么大。

每个翅膀的颜色、花纹都很漂亮，似乎属于蝴蝶类，鳞粉都掉了一地，把地面上的枯叶涂抹上了不同的色彩。

但这些拥有一米多大翅膀的蝴蝶污染物，此时都被生生薅掉了翩然飞行的武器，死于非命。

“你吃吗？”目前身为饭团儿的姚弃用手捧着一块肉，递给大猫，“给。”

大猫直接吼：“嗷呜！”

与此同时四只脚全都惊恐地后退一大步，全身毛发都一根根地竖了起来。

“哼，”看到它的反应，饭团儿不太开心，说，“你不吃干嘛老盯着我，我都要没有食欲吃不下饭了。”

这样说着，他就张大嘴巴发出“啊——”的愉悦音色，把方才递给大猫的蝴蝶生肉塞进了嘴巴，两边腮帮子都霎时鼓起来。

随即他嚼巴嚼巴，便把污染物咽进了肚子，眼睛微微眯起，心情明显非常不错。

如果不是他吃的东西太过于反人类，其实这副模样还挺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