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山:“那个小孩怎么办?”
布莱恩回答:“可能镇委会商量着找户人家收养吧。要不然就只能把他送出岛外的孤儿院了,这么小一个孩子,背井离乡也十分可怜。”
王景山抬眼望向这栋房子后面的茫茫大海,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不知过了多久,谢宜年走出来。
他摘掉口罩,清秀的脸蛋略显疲惫。身上的白大褂也沾了不少血。
“差不多了,收工去吃饭吧,我饿了。你们这儿有饭堂吗?”
对方擦过自己身侧时,王景山鼻子动了动,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黏液味道——说不出好闻还是难闻,有点像他平常吃的街头小吃。夜市里,冷冻章鱼放到炭火上滋啦啦烤出的烟火气。
“没有。”布莱恩有点不好意思,忙补救道:“不过岛上有一家餐厅,海鲜炒菜很好吃。”
“那去吧。”谢宜年率先往前走,“等到了,具体案情我们边吃边聊。”
王景山:“?”
吃饭的时候聊这种话题,是不是不太好。
说是餐厅,其实就是一家苍蝇小馆子。装修很有年代感。
门口塑料雨棚下挤挤挨着几只大红盆,玻璃鱼箱。王景山一眼就看到了盆里缠绕着蠕动的活章鱼。
“海货很新鲜。”谢宜年看起来对这个地方挺满意。
“是的,我们这儿鱼和虾蟹都是渔夫天不亮就去海里打回来的。”布莱恩很热情地弯腰在盆里挑挑练练。因为是请客做东,他选了三只昂贵的肥梭子蟹,又去挑海鱼。
谢宜年似注意到了王景山一直盯着章鱼看,扭头问老板:“八爪鱼一磅多少钱?”
老板:“十五便士,你买整只含加工费的。”
谢法医:“那来一只,炒着吃的。”
“好!”老板立刻就拿网兜去盆里捞。
布莱恩看起来有些为难,“这一只十多斤呢,我们三个人吃不完。”
谢宜年:“艾尔肯警官呢?”
“他妻子煮了饭,要回家吃。”
其实布莱恩是有点介意章鱼的价格。海鲜不便宜,加上章鱼,做东请客这顿饭就要两三百便士了。他一个月工资也就三四千。
“没事,吃不完我带走。”谢宜年顿了下,补充道:“这顿饭我买单。”
“不行,你从这么远过来,怎么能让你请……”布莱恩急了。
谢宜年却不管他,先拿了钱找老板结账。
王景山也有些难为情,但他现在囊中羞涩。
“十五便士也不便宜吧,现在外面市场价也就十七八。”王景山碰了碰布莱恩胳膊问:“你们岛附近不是盛产章鱼吗?”
布莱恩叹了口气说:“以前列德亚那边建人工岛,近海污染严重,我们这儿也受影响,近两年都捕不到什么鱼。”
“十几年前,镇上人出趟海,动不动就能打到几十公斤的大章鱼,哪像现在……”他指着盆里自嘲地笑了笑,“这只,估计算今年最大的了。”
“几十公斤的章鱼?”谢宜年询问。
“是啊。”店老板侧过身绘声绘色地加入比划,“我爷爷说他年轻时在海里见过一只巨大无比的,几十米长,乌压压一片,一只触手伸过来差点就把整船顶翻。他当时还以为碰到怪物了呢,吓得魂飞魄散……”
“这种海中巨怪,确实很吓人。”谢宜年若有所思。
三人找了张空桌坐下,没一会,老板就端着麻辣八爪鱼过来了。因为看到连个亚裔人,他特意用了比较传统的亚裔美食做法。
满满一大盆,上面撒了圈青红辣椒葱花,闻着就喷香。
“吃饭吃饭。”布莱恩分筷子招呼道。
王景山动筷,第一筷就夹向了章鱼足。这是他最喜欢吃的部位。
谢宜年边嚼着章鱼的尸体,边说:“现场痕迹检验,尸检都可以确定两名死者的死因并非他人所为。”
“怎么可能?”布莱恩惊呼。
王景山对此更表示质疑。现场的情况,一眼看就知道不可能是自杀。
谢宜年调出手机照片给他们看,“我把现场指纹传回署里鉴定了,结果还没出来,不过我猜测现场应该没有其他人。因为几乎没有人类凶杀的痕迹。”
布莱恩:“那也有可能凶手很聪明啊,故意没留下痕迹……”
“你说的没错。”谢宜年点了点头,“凶手的确很聪明。不过,它不是人。”
话音落下,饭桌上的气氛一度陷入凝固。
“谢法医,你在说什么?”布莱恩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王景山微微皱起了眉。
谢宜年平静地说:“凶手应该是某种触手足纲科海洋软体动物。”
他又夹了一筷章鱼肉,抬起在两人面前晃了晃:“就像它一样,学术名称叫做章鱼。”
……
幽暗的无尽深海中。
一只盘踞其中的庞然大物,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海水因此被吹起一个巨大的泡泡。
章鱼记得自己很久以前曾偷听到某两个船舶上的人类说话。后来它破译了那句话的大概意思,“打喷嚏就是有人在想你。”
诶?是谁想它了?
会是那人么。
章鱼有些愉悦地张嘴吃掉了今天的午餐——一群碰巧路过,以万计数的沙丁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