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类社会,购买任何物品都需要支付金币…或者银币、小额便士。也就是钱。
想要买花,它就需要想办法获得钱。
诺斯克从身体里拿出了自己珍藏的瓶瓶罐罐,抱着它们走向一家典当行。
然而它视若宝贝的罐子,在商铺的人类看来却一文不值。
“你去别家看看吧。”店员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诺斯克只能沮丧地离开。
它想,要不然就只能出卖自己的肉了。它听王景山说,章鱼肉在帝都十分值钱。
就在诺斯克拉开玻璃门,刚要走出去时,一个陌生的人类匆忙间撞到了它。
叮叮哐当。它手里抱着的瓷瓶掉了一地,有几颗雪白的珍珠也随之滚落出来。
“抱歉…”人类回过头,看到“他”那一刻眼中瞬间充满了惊艳。
典当行店员在看到那几颗珍珠的刹那,也倏地激动起身追了过来,尔康手:
“先生,你等一下——要不我们再谈谈价格……”
最后光是出售三颗珍珠,诺斯克就获得了三十万金币。
它对金钱没什么概念,但通过典当行店员转账时肉痛的表情,也隐隐能察觉出这应该是很大一笔钱。
只是它搞不懂,为什么自己千辛万苦收罗来的宝贝罐子卖不出去。
海底遍地都是的白珍珠却那么值钱?
“我需要一束花、唱片机、手表。”诺斯克掰着手指算。
陌生人类立刻围过来,说:“我可以给你买。”
“我为什么要你买?”诺斯克眨巴眨巴眼睛,困惑道:“我现在,有钱。”
砰!在这样清澈漂亮的红眸注视下,陌生人立刻感到自己胸前被射了一箭。丘比特的箭。
“您需要唱片机是吗?”典当行店员适时推销:“我们店里就有一台,是之前某位家境落魄的贵族少爷卖给我们的。xxx年的复古黑胶限量版,现在外面绝对买不到。”
“我,要了。”诺斯克往前推了推堆积如山的金币,挺起胸膛问:“多少钱?”
王景山一路神智恍惚,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酒店的。
他从的士走下来,甚至差点忘了付钱。
“哎,那是哪位大明星出街吗?”的士大哥滑下墨镜,八卦地望向对街。
王景山也下意识抬眼看过去——只见一道他无比熟悉的清瘦身影,后面跟着浩浩荡荡几十号人。
诺斯克左手捧着一束花,右手拎着一大袋东西,正不断好奇地四处张望。
而只要它对任何东西、任何店表现出兴趣,它身后的“粉丝团”就会果断地上前出击:“买!”
“宝宝,我把这家店买下来给你好不好?”
“滚!我先来的,让我付钱!!”人们开始推搡。
“没事,我拿着爱的号码牌慢慢等,只求你能回眸看我一眼。”一个西装男深情道。
男男女女们争着买单,讨好美丽青年的场面,形成了这条gai上的□□。
王景山:“……”
他真傻,真的。
他明知道诺斯克这张脸会惹出祸事,是怎么敢随便让它待在酒店的?
王景山感觉自己脑门被驴踢了。
他此刻甚至来不及去想怀孕的事,便急匆匆走过去把帽子扣诺斯克头上,又把口罩给它戴好。
“你回来啦!”诺斯克一脸雀跃。
王景山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就想赶紧穿过马路回酒店。
尾随诺斯克大半条街区的人们不干了。
“你谁啊你!”
“先来后到懂不懂?”
“你以为你长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
虽然王景山相貌堂堂,但很显然,他跟诺斯克这张颠倒众生的脸比起来不是一个重量级。
他抹了一把脖子上溅到的唾沫星子,压抑了大半天的怒火终于爆发。
“我是它爹!”他冷冷道。
人群一下炸开了锅。
“我靠,真的假的。”
“你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大的儿子?”
“好像是真的……我仔细一看他俩长得还挺像。”
趁着他们叽歪,王景山牵着诺斯克跑进了酒店。
他们一路乘坐电梯,急匆匆地刷房卡入内,看起来比准备开房的小情侣还着急。
进了房间,王景山快步走到窗边哗地拉开窗帘,确保街区底下的人群散光了,这才重重吐出一口胸腔间卡着的闷气。
太可怕了。
王景山回想起刚才那个场面,又胆寒又起鸡皮疙瘩。
“景山……”诺斯克叫他的名字。
王景山转过身,视野陡然撞进一束蓝色的玫瑰花。
比花更艳丽的黑发青年捧着这束花,笑盈盈地递给他说:“fafa,送给你。”
“咳咳咳咳…”王景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这孩子的普通话好像不是很标准。
“景山,你没事吧?”诺斯克赶紧放下花,焦急地拍着他的后背。
大章鱼不知道如何控制力道,每一下,都差点把王景山的五脏六腑给颠出来。
“你…咳,你别拍了。”他拿起桌上的水杯一口气喝光。
诺斯克收回手,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希望人没事。”
王景山:“……”
他深呼吸,又缓缓吐出。
视线落到那束花上,王景山都未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带了多少斤醋的酸楚:“这花,是那些人送给你的?”
“不是,”诺斯克立刻说:“这是我花钱买的。”
王景山:“你哪来的钱?”
诺斯克拿出袋子,倒出来一台唱片机、一个精致的黑色礼盒,一大堆叮当作响的零碎金币。
它在金币堆中翻了半天,找出一本存折递给他说:“我卖掉珍珠,他们给了我这些钱。”
王景山一看,二十多万。
他的头又开始痛了。
“你没事卖珍珠干嘛?你缺钱问我要啊,我这里有钱。”
窗外是昏暗的城市暮色,头顶温柔的暖色调光线打下来,将青年漂亮纯粹如同红宝石的眼瞳渲染得更加可怜。
“可是我想给你买fa。”诺斯克委委屈屈道:“用我自己的心意。”
……
王景山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跳频率快了好几秒。
但也没人能在这么漂亮又可怜巴巴的眼眸下挺过一分钟吧?
作孽啊。
他开始有些后悔。
自己当初把诺斯克弄这么好看干嘛。
“行行行。”他弯腰接起那束花,凑近闻了闻,香味沁人心鼻。“谢谢你的花,我很喜欢。”他说。
诺斯克又高兴起来,眉眼弯弯,好像王景山的任何夸奖对它而言都是灿烂晴天。
“你喜欢,就好。”
王景山又注意到沙发上的那台唱片机。
他走过去,轻轻摩挲了片刻上面熟悉的纹路:“这台唱片机,也是你买的?”
“嗯。”诺斯克说:“我从典当行买回来的,送给你。”
王景山没有说,这就是他去年卖掉的那一台。
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吗?时隔一年,竟再次物归原主。
“那个又是什么?”他指着黑盒子问。
诺斯克慢吞吞地拿起那只黑色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只华美精致的机械名表。
表盘周围点缀的蓝钻闪闪发光,在灯光下折射着耀眼的光泽。
一看就价值不菲。
“手表。”诺斯克把表摘下,捧起他的手腕,笨手笨脚地试图给他戴上。
王景山有些愣神,下意识问:“你…怎么会想到送我这个?”
诺斯克蹲下来,仔细钻研着如何系上表带,神情比捕食鱼群时还严肃。
“我看视频里的贵族,都有一块手表。他们说,这个看时间,比怀表方便,适合送人。”
王景山总感觉它是被片头广告骗了。
又是花又是唱片机又是手表的。
王景山被这一通热情砸下来,终于明白了诺斯克是什么意思。
敢情从一开始,它就把他当成了求偶期对象。是他成功怀上章鱼宝宝,让它度过了繁衍期。
于是它想死,他又机缘巧合让教授救活了它。
他们之间的羁绊,已经远超普通情感。
而现在,它极有可能是在“追求”他。模仿人类的方式。
看着诺斯克天真懵懂的脸,王景山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一句质问的重话。
本来在路上他是很生气的。任何一个男性,不,人类,遇到这离谱的事估计都有想骂娘的冲动。
人类讲究人权。
没经过我的同意,你不可以随意侵.犯我。
可一只从来生活在深海的大章鱼,你又能指望它懂什么呢?
或许对诺斯克而言,繁衍就是它的生物本能。跟吃饭、喝水一样,是那么普遍又正常。
王景山知道自己不该为它开脱。
可是又忍不住设身处地地为它考虑,为它着想。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感觉自己简直快疯魔了。
诺斯克说:“景山,我们去看电影吧。我听说今天电影院有新上映的片子。”
又是看电影?!大章鱼你有没有眼力见,我现在这状态适合陪你去电影院散发粉红泡泡吗……
王景山内心暴躁地河东狮吼,面上却莫名其妙、鬼使神差地同意道:“行,我来买票。”
就这样,他们手牵手出门看电影去了。
依然是诺斯克最爱的爱情片。
它嚼着炸鱼爆米花,全程看得目不转睛。
王景山跟梦游似的。好不容易等到放映结束,人群散场,他们跟着走出影院。
诺斯克问他:“里面两个人类将吃饭的器官贴在一起,是为什么呢?”
王景山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这才恍然自己竟然丝毫不记得剧情。
他敷衍地回答:“那是接吻。”
“接吻?”诺斯克困惑地咀嚼着这个单词。
王景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严肃教育道:“人类接吻是为了表达爱意,你可不能随随便便让别人亲你的嘴唇。嗯…脸颊,包括额头,总之,任何地方都不行!男孩子都懂得自爱。”
“噢。”诺斯克若有所思地点头。
华灯初上。
一人一章鱼没急着回去。
因为没吃晚饭,他们在便利店买了两个三明治。一个三文鱼,一个鸡肉口味。
王景山拿了瓶红酒,扭头问它:“你要喝什么吗?”
诺斯克在货架前研究了半天,最终拿了瓶海洋盐汽水。
像很多年轻情侣一样,他们在便利店门前的草坪席地而坐。
王景山拆开塑料岛,把三文鱼口味的那个三明治递给它。
诺斯克尝了一口,眼眸亮起:“好吃!”
大章鱼唇边沾了点沙拉酱汁,警官抬手将它抹去。
他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这是一个陷阱。自然界更高阶生物吸引猎物布下的美貌陷阱。就像你明知会坠入深渊万劫不复,还是忍不住飞蛾扑火般靠近。令人防不胜防。
一个很普通、正常的动作,却让自己心跳如鼓,荷尔蒙躁动、失衡,浑身血液差点凝固。
他手骨紧紧攥着酒瓶,直到关节泛白。然后猛地仰起头,将大半瓶红酒一饮而尽。
“你在,喝什么?”诺斯克好奇地看着他手中的酒瓶。
王景山淡淡道:“小孩子不能喝的。”
“我不是小孩子了。”诺斯克伸手想去拿,王景山不给。
一争一抢间,他被它压在了身下。
四目相对,砰、砰、砰——周围的一切声音消失,只剩下他剧烈的心跳声。
王景山像一具雕像石化在原地,面色恍惚。
这次诺斯克很轻易抢到了酒瓶。
它对一切王景山不允许的事物怀揣着巨大好奇,抱起酒瓶咕噜喝了一大口,然后整张漂亮的脸蛋皱成一个“川”字。
“好酸…好苦,这么难喝的东西,你怎么喝下去的?”
王景山移开视线,“我说了,小孩子不能喝。”
章鱼有酒精不耐受症。
这一点,从它们被做成生腌时要撒的高浓度白酒就可见一斑。
诺斯克白皙的脸,很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
它呆呆看着他,忽然飞快凑近亲了他脸颊一小口。
“你喝醉了。”王景山低沉地说。
“嘿嘿。”诺斯克抱着他的胳膊傻笑。
终于,王警官再忍不下去了。
不知是孕期还是陷入心动的身体症状反应令他煎熬,痛苦,难耐,发热,患得患失又失魂落魄。
就像独自在迷宫打转许久,急于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你最好跟我好好解释一下,我是怎么怀上的‘章鱼宝宝’。”
他咬牙切齿地说完,接着掐住诺斯克的下巴,低头恶狠狠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