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睡觉吧诺斯克。”王景山把鱼缸搬到了床头,边给它穿睡衣边说:“我们明天得早起去花鸟鱼市场买东西。”
王景山上网查了,孵化章鱼卵需要50天~150天。
不仅要每天换水,还要保证水质和含氧量。因此他特意和诺斯克早起跑了一趟帝都市中心的花鸟鱼市场,购买了饲料、自动换氧设备等等。
买完东西,他就带诺斯克去玩。
诺斯克当然很高兴。
它是一只藏不住情绪的大章鱼。高兴起来总是溢于言表。
虽然已经当了“爸爸”,但诺斯克实际上还只是个孩子啊。
王景山想起自己缺失的童年,他想全部给予它。
他想让它快乐,想让它欢欣愉悦,无忧无虑。
因为诺斯克说饿了,王景山便先带它去附近一家很有名的餐厅吃饭。
“这家海鲜很好吃。”他拉开座椅坐下,吩咐侍者给诺斯克倒了一杯盐水。
诺斯克是真渴了。抱起水杯一口气便咕噜噜喝了个干净。
“麻烦再倒一杯,谢谢。”王景山将空水杯再次递给侍者。
“你看看,你想吃什么。”他把菜单往诺斯克面前推了推。
诺斯克目前已经能够看懂一些人类的文字了。
它低头看了会菜单,小声说:“我想吃螃蟹,和沙丁鱼。”
王景山知道这两种是它最爱的食物,便招手让侍者来点单。
“每样来三十份,谢谢。”
侍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思议道:“您确定?”
王景山:“是的,我确定。”
这家西餐厅分量比较小,三十份对诺斯克来说可能只是开胃前菜。
不过它如果保持人类形态的话,对食物的需求并没有那么强烈。
但王景山基本还是很少带它出来吃饭。
他担心它一不小心吃多了被人拍下来,第二天会上帝国报纸头版。
食物一盘盘很快端了上来。
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海鲜香味,令大章鱼食指大动。
它抓起一只螃蟹,便嘎嘣嘎嘣咬碎了蟹壳咽下去。
王景山给自己点了牛排和意面。
他正手持刀叉切着,抬头看到眼前这一幕,啪嗒,叉子掉落。
“诺斯克,螃蟹壳……是不能吃的吧。”
“可以吃啊。”诺斯克边吃边用勺子舀了一点鱼子酱浇在上面,继续嘎嘣脆。它的牙齿像机器锋利森然的齿轮不断切割着,连金属制成的铁勺经过,也咔嚓咔嚓碎成几半。“很好吃的,你要不试试?”它把一只螃蟹壳递到王景山面前。
“……不了,我吃不了。”王景山默默把螃蟹壳推了回去。
他张望四周,见没人注意到这边赶紧把碎掉的勺子收拾起来。
随后他们去了游戏厅玩游戏,去游乐园坐旋转木马,去pk卡丁车。
在游乐园里玩累了,便坐在草坪上休息。
路过报亭时,王景山买了张报纸打算等会当垫子。诺斯克却握着一支铅笔,一笔一划地做起了上面的填字数学题。
那么难的题目,诺斯克轻而易举就写出来了。
王景山摸摸它的头说:“你要是人类,以后肯定会是一个伟大的数学家。”
“我才不想做数学家。”诺斯克看着他,说:“我只想和你有一个家。”
“咳咳咳……”王景山正在喝水,差点被呛到。
他抽出纸巾擦了擦嘴,不自觉笑出了声。
“现在,我们已经有家了。”他握住它的手,一起抬头看游乐园上空升起的烟花。
从游乐园出来,他们经过一家高耸气派的教堂。
教堂门口有传教士在布道。人头拥挤,似乎有人在分发着免费礼品。
诺斯克鼻子动了动。
它闻到顺着空气飘过来的烟火味,下意识停下脚步说:“里面,有东西。”
王景山往里看了眼,才发现他们分发的是那个什么克鲁苏教的“圣餐”,章鱼烧。
小小一颗圆球,上面铺满了木鱼屑和酱汁。
人们接过餐盘,怀着感恩的神态享用完毕。
“……”他嘴角微抽。
他是不会承认,这是他以前最爱的小吃。
“太残忍了,小孩子不能看。”王景山赶紧拉着诺斯克离开。
“我不是小孩子。”诺斯克说。
王景山:“嗯嗯,你不是。”
诺斯克认真道:“我是你的伴侣。”
“咻——嘣!”随着一声巨响,身后的烟火像火箭一样冲到云端,五彩缤纷的颜色霎时在天幕中绽开。
教堂的人们仰头,惊叹地望着那撑开的美丽大伞。
大章鱼却吓得连忙躲进人类怀里。
王警官抱着它,唇角勾起。
“是的,诺斯克,你将是我余生唯一的伴侣。”他在心里默默说道。
有句话说,这世上有三种东西是藏不住的:咳嗽、贫穷和爱。
王景山觉得还可以再加上一种:怀完孕卸货。
有很多东西好像无法用科学解释。
当他吐完章鱼宝宝,身材就肉眼可见恢复到了从前状态。甚至,肌肉密度更甚。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总不能一直待在家中闭门不出。
因此阿德勒和佩蒂再看到他时,几乎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相同,不敢置信的眼神:
“你把孩子打掉了?!”
王景山:“……并没有。”
“我已经生完了。”他说。
阿德勒肃然道:“你怎么能用这种事开玩笑?”
佩蒂紧张地打量着他道:“你是不是流产了……”
想到这种可能性,阿德勒面色微松,眉头还是紧皱成一团:“你有和你的小男友商量过吗?”
站在一旁的诺斯克举手,“我亲眼看着他生的。”
阿德勒:“哥们,今天不是愚人节。”
诺斯克点点头,“我知道。”
“拜托!!”佩蒂挺着大肚子,无语道:“我怀胎五个月,你跟我说你生完了?你编个谎能不能也考虑一下可信度。”
王景山头痛又纳闷。
为什么他想跟好友说实话,好友却不相信呢?
他已经不想再撒谎了。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阿德勒和佩蒂是值得信任的人。他现在就想着一了百了,直接将事实告诉他们算了。
但他疏忽了。这么离谱的事,他们不一定会相信。
王景山曾开玩笑地跟阿德勒透露过,假如自己的男朋友是一只章鱼,他们会怎样。
他记得阿德勒当时就用一种特别匪夷所思地眼神看他说:“你好心机啊,是不是想从此有吃不完的章鱼?”
时间回到现在。
“你们看见诺斯克没。”王景山按住诺斯克的肩膀,认真说:“它其实不是人,是一只大章鱼。所以我生下来的,也不是人,而是十二只章鱼宝宝。”
佩蒂和阿德勒都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们。
佩蒂深吸一口气:“拜托,你们能不能别再编不切实际的故事了。”
阿德勒:“虽然我知道,当今国王与一只人鱼陷入了热恋,但诺斯克是章鱼,你是不是太离谱点……”
事已至此,只能亮出真相了。
王景山与诺斯克对视一眼。他冲它点了点头。
于是诺斯克便变出了两根触手。
深红色、黏答答的庞大触手一出现在空中,就把两人吓得目瞪口呆。
阿德勒回过神来,吓得浑身僵硬,一屁股坐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他的尖叫声几乎快掀翻屋顶。
佩蒂倒显得淡定许多。
她强稳住心神,尝试着上前想碰一下触手,诶,还没碰到,触手就像蜗牛般嗦地一下缩了回去。
只有几滴湿漉漉的不明生物黏液搭在她手背上,激起奇异的酥麻。
逼真、冰凉、滑腻的液体触感让佩蒂明白,这不是一场梦。
眼前秀美绝伦的青年,竟然真的是章鱼!!
她怔怔望着它深红色的诡谲瞳孔,激动又梦幻道:“太棒了!!”
王景山:“?”
他一度感觉佩蒂小姐是不是疯了。
“孩子在哪里!”佩蒂呼吸急促,过于兴奋的神经状态令她脸颊泛起潮红:“你生的章鱼宝宝呢?”
她抓住王景山的衣袖,目光已经迫不及待地在屋子里寻梭。
王景山:“……”
诺斯克指了指床头柜上的鱼缸说:“在这。”
佩蒂就差把脸埋进鱼缸里了。
她痴痴盯着那一坨白色的卵状物,透过白色薄膜,隐约能看到其中正在生长的小章鱼。
它们满是斑点的柔软躯体,像夜空中明亮的星辰。还有一根根缠绕触须……一双双黑溜溜葡萄似的眼瞳,好奇地睁开打量着她,打量着这个世界。
瞬间就将佩蒂的心给融化了。
“嘿!”她忍不住大喊:“有三只章鱼宝宝在看我!”
“什么?”王景山也是第一次知道章鱼宝宝会睁眼,忙凑过来。
诺斯克也伸出头张望。在他们的注视下,一只小章鱼正卖力地用触手蹬开外层透明薄膜,试图破壳而出。
“要生了要生了……”佩蒂紧张到手脚发抖。她甚至不敢呼吸,生怕吓到水里的那个小可爱。
“等一下。”诺斯克盯着鱼缸严肃地说:“它的头好像卡住了。”
“有剪刀吗?”佩蒂吼道。
“有、有。”阿德勒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捡起茶几上的小剪刀递了过去。
王景山手忙脚乱地用剪刀剪破了一点薄膜。怕伤害到章鱼幼崽,他动作极度小心翼翼。
初生的小章鱼像青蛙一样努力蹬着触须,摇摇晃晃地游进了他宽大的掌间。
似乎感到一种陌生又亲密的联系,它用软萌的圆球头颅蹭了蹭他的手掌心。“滋滋…滋滋……”它哎哎叫唤着。
痒痒酥麻的感觉,瞬间像电流滑过王景山全身。
“诺斯克,你看!”他激动地转过身。
诺斯克呆滞地看着小章鱼,吱啦一声,触手全冒出来了。它站在原地,整只鱼都变得不知所措。
这,这就是当爸爸的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