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慎抬眸,深深看了媳妇儿一眼:“嗯。”
其实徐慎早就怀疑的,出生在小村庄,长于一堆兄弟姐妹的穷人家里,怎么养得出舒然这位钟灵毓秀的人物,根本不可能,但是舒然不说,他也不问,只要媳妇儿是他的就行。
“晚上李杰他们该到了,我会去接应,你就早点儿休息,别等我。”徐慎温声交代。
“哦,”舒然担心:“厂子那边现在能不能放东西?”
“能,给仓库换把锁就是了,”徐慎说:“不过改建起来还是挺费工夫的,交给森哥带人去搞。”
“看来我明天还是应该去看一下,出个装修设计,不然森哥不知道制衣厂应该怎么改建。”舒然考虑着。
“这块还是你擅长,”徐慎沉思了片刻,和舒然有商有量:“那明天带你去看大夫,顺便去一趟。”本来他是不想舒然奔波的,顺便的话就去一趟。
“看大夫?”舒然疑惑,他看么?
“嗯。”徐慎看着他白净的脸,目光内敛而温存:“我得问清楚,行房对你的身体负担究竟有多重。”
舒然:“……”
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儿复杂,不是那么容易秒懂,舒然理解了好一下,脸热,尴尬。
甚至他已经想象到明天对着大夫会有多不自在,真的要这样不可?
负担肯定是有的,男与男本来就不符阴阳之道,偶尔浅尝还成,长此以往肯定有问题,不过大夫说了不好,难道徐慎以后就不做了么?
以后不知道,反正今晚是没做。
重欲如徐慎,在沿海被撩急了就无数次跟他说,等回到南市要他等着,盯着他说话时……目光凶得要吃人似的。
舒然以为回了南市,自己就要遭殃了。
结果徐慎深夜放完货回来,只是抱着他亲了好一通,过了过手瘾罢了,没舍得折腾他,就让他好好休息了。
为什么没做,肯定不是因为徐慎不想。
舒然眼角潮红,浑身懒洋洋地躺在对方身边,脑子里毫无预兆地想到了一句文艺十足的话,说:喜欢是放纵,爱是克制。
爱?舒然自己想得心脏跳了跳,徐慎对自己……已经是爱了吗?
难道不是感官上的喜欢,他认为,假如自个没有这副好皮相,俩人也就那样吧?
舒然觉得爱需要精神交流,现在各自都还保留着很多事情,所以不是爱。
惊觉自己陷入了奇怪的问题当中,舒然赶紧打住思绪,不想了,索性闭上眼睛睡觉。
南市里有个很出名的老中医,不在医院里头坐镇,而是在家里接待求医者。
这位胡姓圣手七十多岁高龄,两撇白色的眉毛分外仙气飘飘,家里头只有他和老伴,子女都在外边工作。
舒然见到医生很是拘谨尴尬,一直都是徐慎在跟对方交流,他只负责点头摇头,把手腕放上去让医生把脉……
听说他们是那种关系,胡医生并没有显得很惊讶。
不难理解,胡医生都七十多岁的人了,男人喜欢男人肯定是见过的,只不过没有人会说出来,也没有人会主动带着对象来求医。
这是丑事,以前被发现还会让家人扭送去医院当神经病治,或者说现在也是。
徐慎敢带舒然来,只是觉得胡医生这么大年纪了,一辈子见多识广,应该能理解他们,就算不理解他们大不了不求医了。
胡医生看着更为高大的这名年轻人,笑呵呵地说:“别紧张,我不觉得你们是精神病,也不会告诉别人。”
这是医生的基本职业道德,不向外泄露病人事情。
“谢谢胡医生。”两人说了句,然后徐慎看着舒然的侧脸,舒然则不自在地低着头。
通过细心的把脉,胡医生说:“你爱人的身体底子不差,只是有些亏损,不久之前是不是生过大病,没有好好养?”
徐慎看向舒然,从他认识对方之后肯定没有生过大病,之前的事他就不太清楚了。
“嗯。”舒然清了清嗓子,回医生的话:“大概两三个月前在河里溺过一次水,差点儿就死了,回去发了几天烧。”
“是了,没好好养,身子虚了。”胡医生点点头。
“嗯。”舒然含糊应,周家那个条件怎么养,退烧后就开始干活了。
听说舒然溺水差点儿死了,徐慎立刻皱紧眉头,又听说事后没养好身子,他一股怒气堵在心里边发又发不出来,毕竟那会儿他还没认识舒然,帮不上忙,只恨周家不珍惜,怎么当的父母?
“你父母真气人。”徐慎寒着脸说。
“是我姐把我从河里背回家,照顾我到病好。”舒然小声说:“不然我也活不到现在了。”所以他感恩周惠。
那就解释得通,舒然为什么会奋不顾身地帮周惠替婚,徐慎想起往事,只有一个感觉,很心疼。随即不顾胡医生在场,他紧紧握住舒然的另一只手。
“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徐慎说,然后问胡医生:“老先生,那我爱人这身体应该怎么调?”
舒然走了走神,觉得老一辈‘爱人’这个称呼还挺有感觉挺浪漫的,是专属于那个年代的风味。
越到现代好像就越没有诗意了,咳咳,甚至流行起了猪猪,臭臭……这都是什么鬼?
“没事,开几服药调调,还年轻,会好起来的。”胡医生慢慢悠悠地说,从抽屉里张罗出纸和笔,写方子。
“老先生,那房事这块,请问您有什么建议?”徐慎直接问。
“房事啊。”胡医生沉吟了较久,写好第一张方子才慢慢说:“能少则少自然是最好的,要是不想禁欲,那就只能好好养护咯。”
“怎么个养护法?”徐慎赶紧讨教。
在一旁的舒然听得脸红耳赤,已经羞得不行了,感觉这应该是自己经历过最尴尬的场面吧,但事关自己的健康,他还是竖起耳朵悄悄关注。
“不难,女子千金方有个方子,给你爱人用倒也适用,”胡医生缓缓说:“等我写给你们,回去就按着方子养护就成了。”
不久之后,他们从胡医生手中接过方子,舒然探头看了两眼,当看到内置二字时,他的表情就不复平静,羞愤之余用力踩了一下徐慎的脚。
这么麻烦,要不以后还是禁欲好了。
见舒然不自在,徐慎连忙对他小声哄道:“晚上睡觉的时候用而已,白天又不影响。”又保证:“你放心,这事儿我一手包办,熬药什么的一律不用你动手。”
胡医生还坐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舒然无奈地点点头,先不跟徐慎掰扯这个,他推推徐慎:“快看看诊金多少,给人老先生送上。”
徐慎这才看着胡医生,感激地问对方收多少诊金。
付了诊金,他们就离开了,去厂里走了一趟,舒然拿出本子和笔,将大概的格局画下来,回去看看怎么规划。
第二天,徐慎自己又出门一趟,去配药和买软木,顺便买了一份丰厚的礼品送到胡医生家中,以后舒然的身体还少不了过来求医的时候。
徐慎送的礼不少,胡医生的老伴收拾的时候嘀咕了句:“这孩子出手真是大方。”
胡医生笑呵呵地说:“我给他爱人看病又不是看中他大方。”
行医这么多年,胡医生很少看到有勇气带自己的爱人过来求医的,大多数都藏着掖着,宁愿委屈自己的爱人。
所以他蛮喜欢徐慎,是个会疼人有担当的男人。
另外一个虽然害羞些,但也光明正大,不觉得自己是下位者就低人一等,失了男人气概。要心气有心气,要貌有貌,怎么瞧着都挺般配的,没有哪里不合适。
徐慎将所需的东西买回去,马上在院子里搭起个煎药炉子,先给舒然熬一副补身体的内服药。
又开始动手打磨软木,将好几根手指粗细的软木打磨得光滑圆润,这种木头对人体无害,吸收性强,届时吸足了药就可以内置了。
每天晚上换一根,可以循环使用。
舒然自己都不想动手,但见徐慎毫不在意,还说以后会一手包办,那就……随便吧。
临睡觉前,徐慎把煎好的药端上来,另外还带了一大杯子白开水:“别画了,喝了药赶紧睡觉。”
舒然还在做厂房的设计,已经快好了,在修改中:“闻着就很苦。”
“药哪有不苦的?”徐慎说:“一口闷了,喝两口白开水,什么味道都没了。”
这话,哄小孩儿呢?
但舒然也不是磨叽的人,接过来就利索地喝……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喝两口就咳嗽起来,痛苦发言:“真的很苦,太苦了吧?这是放了多少黄连?”
真的有这么苦吗?
徐慎接过来,自己抿了一小口,也皱起了眉头,没想到舒然的药这么苦,但没办法,为了健康还是要喝完。
“给我吧。”都花了钱,舒然哪有不喝的道理,他缓了一下就接过来,捏着鼻子喝完了。
徐慎立刻把白开水送上去,见舒然喝了,再摸出一颗水果糖剥出来给舒然喂嘴边:“还好结婚的糖还没吃完。”
一通操作下来,舒然的眼角都红了,揉了揉似乎还残留着苦味儿的胸口,委屈含糖。
徐慎看他好几眼,端着空碗和杯子下去了。
药这么苦,舒然可不想以后都家中常备,所以他不用徐慎催促,自己很自觉地收起本子上床睡觉。
徐慎上来,看见舒然已经躺下了,唇边露出满意的笑,他也关了灯躺过去说:“知道药苦,不熬自己的身子了?”
舒然转过去面壁,不想理他。
“又不是我给你开这么苦的药,你怪我?”徐慎好笑,但也不再惹他。
过了良久,舒然自己问:“那个内置……”
“还在泡着呢,明天晚上再开始给你用。”徐慎说:“怎么也得用上一段时间我再碰你。”
年轻人恢复得快,就算之前有损害,用上一阵子应该也能养回去了。
舒然说他没有想过以后,这点徐慎一直比较介意,现在他就要用实际行动让舒然知道,他究竟想不想。
厂房装修设计,舒然早晨起来花了点时间完成手尾工作,然后跟徐慎交流讨论了一番,让对方拿去动工。
“其实我亲自监工是最好的,不会有盲区……”舒然迟疑地提出。
“你当自己是千手观音,这事我多看看就好了。”徐慎驳回了舒然的幻想,让他在家待着,中午自己回来给他做饭吃。
“好吧。”舒然点点头,徐慎跟他一起跑了那么多厂房,他知道的徐慎也知道。
厂房改建就这样动工了,很多琐碎的事情都是他们那群弟兄们在干,管饭管烟就行。
这是自家的厂子,办起来就在这儿上岗了,表现好的没准还能捞个管理岗位做做,不用徐慎他们开动员会,大家伙儿就很自觉地卯足了劲儿干活。
这边陈森哥俩管厂房,那头徐慎和江帆就跑证去了,还得花点儿钱打点。
最闲的就数舒然了,交出厂房设计图后,他去了一趟姐夫家里看周惠,问问她的裁缝铺开得怎么样。
周惠笑着跟弟弟汇报:“已经接了你姐夫同事家属的几个单子,都忙不过哩。”她拿出一套已经做好准备交货的,展示给舒然看:“这套收腰型,那位大姐穿上保证好看,到时候叫她给我介绍生意。”
“姐,你的裁剪手艺真不错。”舒然寻思着,到时候沿海的师傅来了,还可以让周惠去学几手。
“裁衣服哪家的姑娘不会点儿。”周惠谦虚地说,但也只能做点儿款式简单的了,其他的还要慢慢琢磨。
姐弟俩兴奋地说过这些,周惠上下打量舒然:“出去半个多月回来,瘦了点儿,我就说跑生意辛苦,还顺利吗?”
舒然点点头:“很顺利,姐,跟你说件事,你先别往外说,慎哥他们要办制衣厂,去沿海就是给办厂做准备。”
“真的?那太好了。”周惠的第一反应是替徐慎高兴,接着狡黠地笑说:“你放心,连你姐夫我也不说。”她嘴可严了。
“嗯,以后再说。”舒然也笑笑。
“下旬你姐夫休假,我和他回家一趟,祭祖。”也算拜见公婆,周惠笑着,和舒然说起了家常。
舒然在姐夫这里吃了顿饭才离开,寻思着出来都出来了,不如绕道去厂房那边看看改建进度怎么样了。
目前厂里是陈凯在监工,看见舒然可高兴了:“舒然!来了,正好正好。”他捏着舒然画的图纸,三步做两步地跑过来请教,问问有些细节怎么搞,他不是很清楚,万一弄错了他哥和徐慎非揍他不可。
“哪里不明白?我看看。”舒然立刻重视起来。
“很多,我都攒起来了,准备去你家找你来着。”正好现在舒然自己送上门来,陈凯拉着他不许走,今天得把这活儿给干完,谁知道舒然下次再来是什么时候。
一整个下午,舒然就待在厂房里和陈凯核对改建细节,没注意到窗外的阳光渐渐暗淡。
徐慎这边,证的事儿今天终于有了眉目,只等厂房改头换面后,那边派人过来考察一番,走个流程。
江帆:“哎呀,这事总算完了,我还担心弄不好呢。”
“我回家了。”徐慎家中藏着个娇娇媳妇儿,还等着他回去投喂,他没有心思跟江帆多说两句,就匆匆忙忙地赶着回家了。
担心舒然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孤单,这个点饿不饿,虽然徐慎知道,舒然自己是个成年人了,没他围着转也不会饿坏自己,但就是不放心。
其实这样围着舒然转,未尝不是他的一厢情愿,以为这样就能营造一种,舒然离了他就活不了的氛围,满足一下自己,顺便骗骗媳妇儿。
目前来看,舒然还挺乐意被他骗。
徐慎回家一看,心心念念的人根本就不在家,比他还忙呢,应该是去厂房了。
徐慎调转车头,立刻就往厂房那边去。反正就一条路,在路上也不会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