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连嘉朔的认知里, 宋槐对感情方面的事情是完全免疫的。
只要能够用武力解决的事情,他绝对不可能动之以情,只要能够动手解决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动嘴, 所以说让他来替金鱼解决问题, 连嘉朔能够想到最好的结果, 大概就是宋槐让金鱼把他的旧情人绑起来扔出去。
连嘉朔连忙制止:“不用了, 这种事情不需要浪费你的时间, 你不是还有事要忙吗?”
他说着看向桌上放着的宋槐的终端机器, 但宋槐却说道:“我已经忙完了。”
比起正事, 宋槐看起来对金鱼的遭遇更感兴趣, 接着说道:“你把终端给我, 让我来回复他。”
连嘉朔尝试着再挣扎一下:“这不好吧?”
宋槐无视了他的挣扎, 并接过了便携终端:“这没有什么不好。”
他垂眸看着终端屏幕上金鱼发送的消息, 沉思片刻之后, 开始动手回复起来。
连嘉朔的位置看不清楚宋槐到底回复了什么,他于是挪了挪脚步, 又担心又好奇地凑到了宋槐的边上,仔细去看屏幕上面的消息。
只见宋槐打了一段冰冷得像是拷问的话语上去:“回答我, 你还喜欢他吗?”
连嘉朔:“……”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教教宋槐什么叫做正常的交流方式,别人正在苦恼着向他求助,他怎么能上来就问出这么尖锐的问题, 至少要给别人缓冲的时间再考虑这个吧。
不知道金鱼会不会被吓到, 连嘉朔觉得自己果然该尽快把终端抢回来。
但令人意外的是, 对面的金鱼好像丝毫没有感觉到被冒犯, 他沉默了十来秒之后, 非常诚实地回复了宋槐:“当然是喜欢的。”
怎么会有这么诚实好说话的孩子!
连嘉朔都开始觉得, 让宋槐跟金鱼说话,是有点欺负人了。
他想了想说道:“少爷,还是稍微委婉一点,毕竟感情是很细腻的事情,也许连他都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思。”
宋槐抬起头,凝目看了连嘉朔很久,像是想要看穿他心底深处的想法,之后才轻声应道:“我知道了。”
他再次低头捣弄终端,发出了第二句话:“为什么不睡了他?”
连嘉朔看到这句话的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怀疑宋槐根本没有听明白自己的意思,他仔细看着屏幕上的几个字,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才呛咳着说道:“少爷,话不应该这么说,哪有谁复合的过程是刚重逢就想做这种事情!”
宋槐看着连嘉朔,不知道为什么沉默了,仿佛是在无声地反驳他。
好在他很快又发送了下一句话:“因为你担心经过这么多年,你还在喜欢着他,但他其实已经不喜欢你,甚至忘记你,有了其他喜欢的人,是吗?”
连嘉朔看到这里,终于在心里面松了口气。
看起来宋槐真正想说的是这句话,前面不过是随口胡说而已。
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宋槐竟然能够说出这种话来。
以连嘉朔对宋槐的了解,他的世界从来都是直来直去,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他想要做什么说什么,根本不需要顾及别人的想法,所以他自然也不需要去揣测别人的心思。
但现在宋槐说出这种话,显然是设身处地的替金鱼在思考这些问题。
连嘉朔在惊讶之余,又忍不住欣慰,笑着对宋槐说道:“少爷在担心他们吗?”
宋槐面无表情地说道:“帮忙而已,我不是只有花钱解决事情的能力。”
连嘉朔点头认同了这句话:“当然。”
这时候金鱼在经过长久的思索之后,也终于回复了他们,消息声传来的当下,连嘉朔和宋槐一起低下头看向屏幕,金鱼说道:“没错,你说的都是我在担心的事情,其实当初让我们分开的原因已经不在了,可是我这一年里犹豫了很久始终没有去找他,不是因为没办法去,只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金鱼发了这么多,连嘉朔和宋槐仔细地看着,仿佛能从字里行间看出金鱼的挣扎和痛苦。
连嘉朔紧盯着这条消息,不知不觉仿佛在其中
看到了自己。
当初他会离开星盟学院,离开宋槐等人,就是因为他的身体状况相当糟糕,必须留在歃血军团治疗,而不去联络宋槐,也是因为其他势力对芯片的争夺,让他担心自己会连累宋槐他们。
为此他独自待在治疗舱里过了很多年,直到一年前,他终于能够恢复行动。
而他同时也已经拥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即使被其他势力追杀,也不需要再担心连累其他人。
可就算治好之后,他仍然没有去找宋槐。
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很难再勾勒出现在的宋槐该是什么样子,他见到自己之后会想什么,会说出什么话,对他来说,自己也许只是个曾经陪过他几年的仆从,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
没有他在旁边,宋槐一样过得很好,也许只有他还惦记着以前的事情。
连嘉朔想到这里,抬起手轻轻搭在宋槐的手背上,阻止了他准备回复的动作,摇头低声说道:“我明白他的感受,他现在肯定很慌张,不要勉强他。”
宋槐抬头与连嘉朔对视,很长时间之后,他才轻轻移开连嘉朔的手,继续打字发送道:“你想他死吗?”
连嘉朔:“……”
不是,这话是怎么说到这里来的?
他还没有想明白宋槐的意思,就一路看着宋槐迅速地敲出了接下来的话:“那家伙每天每天都在找你,拼命成长就是为了得到地位和权力,更容易找到你,他把所有剩下的时间都用来找你,然后你自己闷头苦想后说,觉得他可能不喜欢你了,你是想让他气死吗?”
连嘉朔狐疑地看着连嘉朔,问道:“你认识金鱼的旧情人?”
他简直要怀疑宋槐其实已经洞悉了终端那头两个人的身份,并且相当熟悉他们的过去,甚至整个过程都目睹着金鱼的旧情人做过的事情。
但宋槐打完这些话之后,很快就把终端放了下来,没心没肺地回答道:“我又不是什么人都认识。”
连嘉朔:“那你这么说?”
宋槐漠然说道:“说来吓他而已。”
连嘉朔:“……”
他再次确信把宋家做大成这样的必然是宋槐本人,这种编造能力和话术,的确是成熟的商人所具备的能力。
不过连嘉朔回想着刚才宋槐说的那些话,心里面却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
他忍不住去猜测和思考,宋槐为什么能够随口就编造出这样的话,真实到仿佛自己曾经见过,甚至曾经经历过一样,就像是他们分开之后……
不能再这么想下去了,连嘉朔觉得自己的猜想开始变得荒诞起来,怎么可能会是他所想的那样?
宋槐和那个人,又不会是同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