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缓从小就身体娇贵,穿着潮湿的衣服他会浑身不舒服。他现在完全没有力气洗澡,不然肯定会强撑着身体泡个热水澡。
“在哪里?”
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入耳,云缓吃惊的将遮盖自己眼睛的手放下来。
连锋已经走到了云缓的身侧,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云缓依旧处于震惊之中:“……在右侧的红木小箱子里。”
连锋打开箱子,里面整整齐齐的叠放着十几件里衣,云缓喜欢浅色衣物,箱子中的里衣大多是白色或者雪青色。
他拿了一身出来:“我给你换。”
云缓咬着被角。
现在云缓是没有太多力气,刚刚吃饭都是王妃亲自喂他。
但换衣服这件事情,让朋友给自己换总觉得不大好。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到可以互换衣服的地步。
云缓把衣服接过来:“我自己换。”
连锋转过身去。
云缓在被子里窸窸窣窣的换好里衣:“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不是昨天晚上他去找连锋的事情被王妃发现了,所以王妃要罚连锋?
“王妃让我照顾你。”
云缓从被子里钻出脑袋,好奇的看着连锋。
连锋回身,他把云缓换过的衣服从床上拿下来。
大概些许潮湿的缘故,衣物上面带着云缓身上很清淡好闻的檀香气息,根据气候变化,云缓的住处经常更换熏香,这是这几日云缓房间常用的熏香。
云缓略有几分不安,他握住连锋的手臂:“我母妃没有为难你吧?”
连锋身体一僵。为了防止云缓滑下去,他抬手按了云缓消瘦的腰身,垂眸看着云缓因病而潮红的面孔。
此时他倒是希望王妃刚刚刁难他了。
“没有。”
“那就好。”云缓松了一口气,“连锋,今天是不是很冷?”
连锋走到了窗边。
院中种着一棵很大的桃树,窗外伸进来几支桃树枝,春日日光明丽耀眼,黑褐色的树枝上未萌发绿叶,却有很小很小的花骨朵吐露一点淡红。
连锋将窗户关好。
“是窗户未关,风吹了进来。”
云缓方才不敢在王妃面前流露悲伤,王妃一走,整个房间空荡起来,他垂下眼帘,纤长浓密眼睫覆盖了湿润的眸子:“连锋,我总觉得我快死了。”
连锋面色渐冷,慢慢回过身:“为什么会这样想?”
“大概是直觉。”云缓懒懒的道,“其实死了没什么不好,烦恼忧愁全部消散。只是我很怕黑,总觉着一个人躺在棺材里,被层层黄土压着挺可怕。”
云缓不好告诉连锋自己死过一次,所以对这些格外敏感。
即便没有死过一次,按照现在的情形,他依旧是知道自己活不长的。
这个朝代原本就不是他原本的地方,或许是王妃的诚心打动了上天,所以云缓莫名其妙的到了这个朝代的云缓的身上。
自然,这只是云缓的视角。
站在连锋这边去看,又是一番不同。
前世的时候云缓生过很多次病,连锋与他相处的时间并不长,这段不长的岁月里,有一半时间云缓都是病恹恹的。
但不了解云缓的人很难看出来他就在病中,云缓大概并不喜欢别人觉得他是个病人。
旁人或许会觉得他很消瘦很苍白,却不会觉得他死气沉沉奄奄一息,即便云缓真的到了奄奄一息的那天。
只是连锋从未想到,原来云缓这么早便有了预感。
哪怕才换了衣服,云缓依旧觉得自己身上带着些许潮气。冰冷的寒气从骨头里渗了出来,不仅身体阴冷,衣物也是阴冷的。
病不胜衣,神色厌厌。
连锋认真看着云缓,他一直都觉得云缓天真幼稚不记烦恼,其实云缓也有哀愁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