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缓看到了这名厨娘,这两名厨娘一个叫苏娘一个叫月娘,眼下过来的是苏娘。
云缓看向苏娘手中的托盘:“苏姨,你拿的是什么?”
苏娘道:“做了莲子银耳羹和芸豆饼,小公子请品尝。”
过来之前,苏娘和月娘听过太子殿下身边这位公子年岁有些小,她们曾担心不知道怎么近身照顾,今天看到云缓之后,却意外的发现云缓很温柔,很好说话的样子。
而且长得真的很吸引人,就是肤色有些苍白,看起来过分消瘦,让人很担心他的身体。
太子殿下并不是什么温柔款款的男人,他多年来都在军中,与之打交道的基本上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所以太子对待手下和身边其他人都很严厉。
云缓与他在一起,当然显得很脆弱。
这让苏娘担心太子有怒火的时候,会把这个可怜的小公子给训斥哭。
苏娘活了将近四十岁了,经历这么多事情,她的脸皮变得厚到不能再厚,这两年来带着手下的人执行任务有误还被太子骂哭过几次。
云缓拿着芸豆饼啃,看苏娘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他以为苏娘也馋了,递了一块芸豆饼过去:“喏,苏姨,你也尝尝。”
苏娘:“……”
短短几句话里,她已经对这个脾气很软长得很乖的小公子产生了许多好感。
难怪太子殿下不仅要亲自待在对方身边,还在王府里安插了那么多暗卫。
苏娘摆摆手:“我不吃。”
她赶紧端着盘子退下了。
云缓拍拍手,他让人将这两份临摹本送去了花知乐的府上。
过了一些时日,财大气粗的花知乐就亲自过来向云缓道谢,并奉上了两千两银子。
云缓想不通为什么花知乐这么执着于太子的各种东西,就算真是太子的迷弟,也不该迷成这样。
花知乐咳嗽一声:“兄弟如果告诉你实话了,你会不会告诉别人?”
“不会啊。”
花知乐也相信云缓的人品,知道云缓不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
花知乐看了一下四周,周围没有别人,只有云缓身边常见的那个穿黑色衣服的侍卫。不过那名侍卫离得挺远,压低了声音讲话他大概听不见。
“我在都城的时候就发现了,太子虽然死了,但簇拥他的人相当多,”花知乐道,“最近有小道消息说太子殿下其实没有死,那些被皇帝重创过的家族瞬间来了希望,我们家挺想和麒朝一些家族搞好关系的。”
凛州以后无法和麒朝分开了,花家便想融入麒朝,小小一个凛州满足不了他们。能抓住机会往上飞,他们家自然要抓,任何门路都不放过。
云缓明白了。
最近皇帝做的那些事情引起了太多的家族不满。
原本对太子没有好感的家族,在皇帝的对比之下,无比希望太子还活着。
花知乐往云缓的肩膀上拍了拍:“无论上面坐的是太子还是皇帝,只要凛州还在,他们不大可能对凛王府做什么,但是——”
云缓偏头看向花知乐。
花知乐平日里嘻嘻哈哈颇不正经,今天突然很严肃的讲一些大道理,倒是让人觉着罕见。
“最近皇帝对你和你母妃太好了,就怕太子真的在世,以后他夺了权力,会对你和你母妃不利。”花知乐正色道,“俗话说得好,狡兔三窟,我觉着你可以像我们一样,私下里和一些与太子有关的家族往来,好为自己留一条退路。”
云缓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太子和皇帝对他而言都太遥远。政治上的这些事情,云缓完全没有精力参与其中。
他觉着自己还是走一步看一步算了。
花知乐拍着云缓的肩膀,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云缓比先前更消瘦了一些,面容更显苍白无血色。
明明云缓看起来很有精神的样子。
紧接着花知乐感觉到身上一凉,他回头一看,发现那名穿黑衣服的侍卫又以那种淡漠的目光在看自己。
花知乐瑟瑟发抖,终于忍不住问了:“你那个侍卫什么来历啊?他每天只保护你?有人敢伤害你们凛王府的人么?他这差事太清闲了吧?”
——不过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云缓咳嗽一声,他知道连锋听得见,忽然想调侃连锋:“还可以暖床。”
花知乐打量了云缓一番:“是你给他暖床还是他给你暖床?”
怎么花知乐觉得云缓更像是给人暖床的小美人?
云缓道:“当然给我。”
“好吧。”
花知乐不再揣测这些。
暖床么,花知乐刚刚虽调侃了一番,实际上还是当成是字面意义上的暖床,他一直都觉着在凛王的威压之下,没有人敢断袖。
而且云缓一直都身体不好,最近天气暖了,触碰到云缓手背的时候,能发觉他的手是冷的,没有太多温度。
云缓自己说的也是字面意义上的暖床。更深层次的事情,云缓完全没有机会了解,别说图册,凛王府连本相关的文字书都没有。
因此他一直都觉着男人和男人之间最亲密的事情就是互相帮一下忙,就像那天他误喝了紫英浆的场景。
花知乐待了片刻就要走人,离开之前他道:“你还记得李琅么?以前他目高于顶不和咱们几个来往的,那天向你道歉后,他居然愿意和咱们几个来往了。”
云缓点了点头。
花知乐嘀咕道:“总觉得很多事情都不同寻常,经不起细想,像要变天了似的。你如果同意,就把他加入我们,以后一起出去玩。对了,你那些小狼崽长大了也可找他家的配种,听说他也养了两只白色的小狼。”
云缓对此没有太多意见。
他不爱出门,各家的一些往来,大多都不会参与进去。
从冬到夏已经发生好多事情,明面上的,私下里的,朝局动荡不安,哪怕是遥远的凛州亦受到了不少影响。
云缓拿临字帖挣来的两千两银子买了一对戒指。
一枚是墨玉,另一枚是青玉,都是简简单单的指环,未曾雕刻什么东西。
极品的墨玉十分罕见,这枚便是少见的全墨,外表漆黑细腻且无一丝裂痕,入手的质感十分细腻。他觉得这枚扳指很好看,很适合连锋,在古董店里看到的第一眼,云缓就喜欢上了。
另一枚青玉亦是温润无瑕,这枚比墨玉要小一圈,云缓试戴了一下,戴在食指上恰恰好。
他趁连锋中午休息的时候,把这枚墨玉的指环戴在他的手指上。
这枚扳指戴在连锋的手上刚刚好,不紧也不松。
午后阳光强烈,连锋夏日的衣物轻薄几分,因为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得戴孝,连锋亦换了身白衣。
他长得俊美,穿白色衣物也很好看,会少一些冷厉,多一些温文尔雅的感觉。
云缓给他戴上扳指之后,稍微松一口气,就要把自己的手给缩回来。
这时候连锋突然收手,将云缓的手指合拢在掌心。
云缓试图抽出来。
连锋睁开眼睛,手上只稍微用一点点力气,云缓便靠在了他的身上。
这枚扳指很好看,云缓的眼光很好,只要是云缓选择的,连锋都很喜欢。
他揉揉云缓的头发:“谢谢你。”
云缓眨了一下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从连锋口中听到“谢谢”,总觉得很奇怪,可能连锋看起来太冷酷了。
但是,连锋很喜欢的话,云缓也会很开心。
他总感觉连锋这些时日有很多心事的样子,连锋身上似乎有不少秘密,云缓精力很少,连锋不讲的话,他不想特意过问。
云缓道:“是不是非常适合你?”
连锋轻笑:“是。”
他坐了起来,顺带把云缓放到了自己旁边。
尽管是夏日,因为未到最热的三伏,云缓亦穿着有点厚度的锦绣衣袍,白衣上银色花纹顺着袖口往下蔓延,隐隐流溢着光彩。
就连手指也是沁凉的,握在掌心就像握了冷玉。两人手上玉戒碰在一起,发出很清脆悦耳的声音。
云缓拿了一只软枕靠在身下,他将一本书放到自己面前翻看。
过了一会儿云缓总觉得自己被人盯着,一抬头对上连锋的目光。
云缓眨了眨眼睛,继续低头看书。
这段时间连锋拦截了陌那持的不少书信,陌那持往凛州写信,基本都是写给云缓的。这些肉麻的情书写得不堪入目,陌那持不擅长麒朝文字,他的书法实在不行,连锋三岁时都写得比他好,大概嫌字太丑的缘故,他没有让云缓知晓这件事情。
不过有些句子写的还有几分道理。
譬如陌那持常把云缓比作天上可望不可即的月亮,就这样看去,云缓确实就是会发光的小月亮。
只是对连锋而言,并不是可望不可即,云缓一直都在他的身侧。
连锋把云缓手中的书抽走:“最近怎么不对我撒娇?”
居然拿个枕头压在身下,而不是趴在他怀里看。
云缓思考片刻:“你不是不喜欢吗?”
连锋眯了眯眼睛:“我什么时候说我不喜欢?”
云缓掰着手指头和他数:“半个月前我抱你,你让我别闹,十天前我想和你睡一张被子,你说不行。”
连锋:“……”
他并没有拒绝的想法,只是喜欢看云缓一直磨磨蹭蹭的缠在自己身边撒娇。
连锋道:“现在抱你?”
云缓一本正经:“我在看书,别闹。”
连锋终于明白陌那持口中可望不可即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