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生非常认真道:“再说这种闲话, 我也会非常不客气的!”
李叔傍晚回来时,听见筒子楼的人在议论他媳妇儿和唐文生对峙的事,越听脸色越差。
上了五楼, 见封映月夫妇在洗水池那洗菜, 见他上来也友好地打了招呼后, 更觉得脸上挂不住,娶了个闹事儿的媳妇儿。
他尴尬地冲二人笑了笑:“我替我家的向封同志道个歉。”
说完还微微鞠躬了一下, 封映月避开,唐文生挡在她身前, 当着多双眼睛的面扶住了对方。
“李叔,后娘难为这个道理我明白,我和我媳妇儿虽然自问问心无愧, 可耐不住这么说人闲话的,筒子楼的人知道她的人品,可传到外面,给我媳妇儿造成恶毒后娘的称呼, 那就怎么也洗不清了。
“劳烦李叔请婶子站在我媳妇儿的位置上想想,别再添油加醋, 胡说八道了。”
这话是真一点薄面都不给了。
李叔臊得脸通红, 胡乱点了点头, 在吴二嫂等人的注视下慌忙地走到自家门口, 本想推门进去, 结果一推发现门里面被扣上了!
想也知道是李婶干的,他低吼道:“开门!”
听见他声音的李婶赶紧开了门,结果迎来的就是李叔的一个大耳刮子。
李婶捂住脸, 本来就觉得今天自己掉了大脸, 现在丈夫回来还没寻得安慰呢, 就来了个大耳刮子,她咋受得住,立马坐在地上哭嚎起来。
“你个没良心的!我为你生了三个孩子,结果你为了你爹娘和你侄儿,把钱都拿回去了!害得大女儿和二女儿生病了也没钱治,直接去了,你现在还打我!
“你怎么敢打我的啊!老天爷啊,你睁眼看看啊!”
她嚎叫归嚎叫,把气全撒在李叔身上,没有胡说八道什么。
在李叔要挥起拳头的时候,唐文生拦住了他。
李叔最后放下手,把她拉进了屋,为证明自己不会动手,门半掩着,传来的只有李婶的哭声,和他的叹气声。
封映月和唐文生也端着瓷盆回了家。
也不知道是谁把李婶以前说人闲话的事儿全给翻出来了,廖桂芳在一个嫂子那得知李婶还说她男人吃软饭,是因为她家条件好才娶了她的。
她气得直哭,曾步胜回来时,她眼睛都是肿的。
于是曾步胜也沉着脸来到了五楼李婶家门口。
都是男人上门来,别家被她说过闲话的小媳妇儿,也让自己男人在李叔在家时,找上门去。
李叔苦不堪言,里外面子全没了,媳妇儿还觉得自己没说错,要不然他们咋急眼了上门质问呢?
还被爆出她还乱说了李主任和唐文生有一腿,传到纸厂,可把李主任气坏了,唐文生的脸也黑得不行。
隔天,纸厂那边的领导就开始找李叔谈话了。
“你也是老同志了,筒子楼是大伙儿的家,这要是掉进一颗老鼠屎,那就是糟大伙儿的心!有什么事儿不能当面说,非得背地里胡说八道!
“已经有好些人来我这反映了,你再不管一管,那就等你什么时候管好了,什么时候再来吧!”
李叔回到筒子楼后,坐在家门口,拿出许久没抽的旱烟一连抽了好几根。
李婶这边得知他被领导喊去谈话,心里也忐忑,回到家见他这样子,更觉得害怕。
李叔把最后一口烟抽了后,透着烟雾看向她:“我们回老家吧,工作卖出去,还能得到一笔养老钱。”
封映月得知他们要找人接工作时,有些惊讶,问赵大嫂道:“李婶愿意李叔离职?”
“刚开始不乐意,可后来李叔说纸厂会给补贴,这工作卖出去,也有不少钱,”赵大嫂嗤笑道,“
她知道自己在筒子楼待不下去,又不想自己回老家,当然乐意了。”
“那李叔卖多少钱?”
“八百块,如果要租住他们现在那个房子,每个月另给。”
李叔在纸厂干了这么多年,虽然才住进筒子楼没几年,可那是因为筒子楼刚修起来没有多久,这房子分给他后,按照工龄,就是他的。
像赵天和唐文生这年轻人,没有到十年工龄,房子只能是分给他们住,没有拥有权的。
别看没过千,这个年代的小县城,千元户也不是那么多。
在一分钱能买两颗糖粒的这个年代,卖出八百块,可是高价。
“他们不是有女儿、女婿吗?”
一般来说,工人可以自己选择亲属来接替自己位置的。
“得了吧,李婶抠得要命,就是亲女儿,她也要那个价!”
盯着这个位置的人不少,就这几天,封映月都瞧见好些人登门来李婶家咨询了。
李婶一下就抬高了姿态,不再像前几天那么畏畏缩缩的。
最后他们卖给了一个青年,叫康健山,他姐夫就是纸厂的正式工人,和封映月一样,纸厂那边需要临时工,他有机会都会去,也算是熟悉纸厂工作的人。
因为对方有住所,所以就没租住李婶子他们家的房子。
期间李婶子的姑娘抱着孩子回来了一趟,哭诉李婶子把工作给了外人也不给自己和她男人。
“你能给我八百块钱,我早就给你了。”
这话让她姑娘哭着走的。
李叔就在一旁收拾东西,也没拦着对方离开。
封映月旁观了一会儿,赵大嫂低声道:“瞧瞧,这还是亲闺女呢。”
有脸说人家做后娘的吗?
因为李婶子要价高,房子暂时没有租出去,他们搬走的时候,找的还是红大嫂的牛车。
“老吴,帮我看着点,有人要租房子,就按照我说的那个价。”
李叔把钥匙给吴大爷,冲他叮嘱道。
“成。”
吴大爷点头。
李婶子还冒头道:“屋子里还有一把椅子,虽然有些坏了,可别让人给顺走了。”
“不会。”吴大爷险些翻了个白眼,谁会要你那破椅子啊!
她都不带走的椅子,可见是非常破了。
李叔二人搬走了,不说五楼以下的人是什么感觉,反正五楼的人非常舒服。
“我觉得空气都清新多了。”
吴二嫂深吸了一口气道。
因为她早年失去了一个孩子,这两年又一直没消息,李婶没少在背后说她肚子不能生的闲话。
这人搬走了,她当然高兴!
“这下,我就是站在走廊上擦润肤粉也没人说我了。”
另一个宋婶子呢,因为喜欢和年轻姑娘一样打扮自己,被李婶子胡诌她不正经,背地里养了人。
好在她男人信任她,不然一天能挨打好几次呢。
张大嫂一把举起燕子:“也没有人在燕子面前,说什么让我再生个弟弟妹妹的话。”
“还说这些呢?”
赵大嫂微微皱眉,“也不知道有没有在我囡囡面前胡说八道啥。”
“咋没有,说你囡囡不孝顺,被奶奶养大的还向着你,我那次一听她这么说,直接就把囡囡牵走了。”
“我也碰见过几次。”
“真是烦死了。”
封映月也烦,她家柴火用得快,因为爱洗头洗澡,几乎每一次都会被李婶逮住说一顿。
不过她每一次都笑眯眯地怼回去,唐文生也会帮着说话。
封映月在他们走的这天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收拾
了一遍,见她这样,赵大嫂也觉得家里得收拾收拾,结果整个五楼都在收拾屋子了。
中午赵大嫂请封映月去她那吃的咸菜玉米粑,喝鸡蛋花汤。
傍晚唐文生回来时居然还提了一条肥嘟嘟的鲤鱼。
“回来的路上碰见了,最后一条,因为很大就买了,我做给你吃。”
“好,我给你打下手。”
封映月也高兴。
唐文生做的脆皮鱼味道越来越好了,因为鱼很大,所以送了一碗到隔壁。
他回来时又端了一碗葵瓜丝,嫩得很,也好吃。
第二天下午一点多,有人给封映月他们送来一个纸箱子,就放在吴大爷那,封映月拿回家打开一看,是十几颗红润润的石榴。
一看就知道是谁送的。
“也不知道送过来的人是不是大姐他们,我去买菜了不在家。”傍晚唐文生回来时,封映月拿起一颗石榴给他。
唐文生洗了手,拿出一个碗,一边剥石榴一边道:“应该是请人捎带过来的,大姐现在身子不便,大姐夫他们每天也不得空,除了要紧事儿,很少来县里面。”
也是这个道理。
第二天封映月骑着自行车,带着东西回到老家。
元蛋正和阿壮还有栓子在院子外捉迷藏,见她回来,元蛋和阿壮都冲了过来,栓子站在不远处。
“来,”封映月抓出一大把糖,让元蛋和阿壮接住,“分给栓子哥哥吃。”
“好!”
元蛋大声应着。
栓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元蛋和阿壮给自己的糖,小声地道谢。
封映月顺手摸了一下他如杂草般的头发:“乖。”
等封映月推着自行车进院子后,栓子摸了摸脑袋,对元蛋道:“她的手好软啊,不像我娘,粗得厉害,打人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