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有陈修泽,店员端了水和精致的小甜点,请她们稍作片刻,他们将衣服拿进来,一件件展示在方清芷面前,倘若方清芷喜欢,她们就留下来,供她试穿或直接带走。
方清芷兴趣缺缺,但陈修泽似乎对此很感兴趣,他开口为方清芷留下了十件,又拿了一套黑色裙子,示意方清芷去试穿。
——他的眼光果真不错,瞧着普通的一件黑色衣裙,在她身上却有着内敛沉静的光泽。陈修泽没有拿手杖,起身,伸手抚摸着她裙子领口边缘:“似乎还缺了什么。”
方清芷说:“什么?”
陈修泽转身:“是否有珍珠材质的项链?”
——自然有。
一些不轻易展示在柜台的珍珠项链都被捧出,放在黑色丝绒的托盘中,任由挑选。方清芷瞧它们几乎一模一样,区别不过是一些小小的装饰和珍珠大小而已,但陈修泽却能从中分辨、选出一条,亲自为她系在脖颈上。
方清芷感到枷锁从脚腕转移到脖颈。
镜中珍珠温润生光。
方清芷看到陈修泽身侧苍白的自己。
陈修泽很满意,他又亲自选了鞋子,同样的娇贵小羊皮材质,同样的小细跟,同样的细细的、束缚住她脚踝的鞋带。
这次是店员半跪在方清芷面前,仔细替她扣好搭扣,夸赞:“方小姐的脚真的好美呢,皮肤这样白。”
陈修泽侧身,问方清芷:“你喜欢吗?”
方清芷说:“都很喜欢。”
陈修泽问:“还有想要的吗?”
方清芷摇头。
陈修泽差遣阿贤去付账单,方清芷起身,想要去换下衣服,陈修泽按住她肩膀:“穿着吧,很漂亮。”
方清芷说:“我下午还要去学校,不适合穿成这样。”
陈修泽展眉:“对了,陈永诚今天早晨还问我,你读的哪一所学校。”
方清芷微怔:“他问这些做什么?”
陈修泽摇头:“我也不知。”
他又微笑:“大约是去看看你?永诚性格顽劣,是我没有
教好,才令他这样大年纪还与同学打架……”
方清芷躬身去脱鞋子,听了几句,忽然愣住。
她骤然想起陈永诚的笑容,想起他说的话,他说什么?
「找那不识相的浑小子」
浑小子。
还能有谁?
方清芷变了脸色,她起身:“我要回学校。”
陈修泽讶异:“现在?”
顿了顿:“我送你。”
方清芷已经无暇细说,车子停在咖啡店门口,她急急快走,心中已经有了不详预感。学长今天下午有课,在……
还没走到,方清芷已经看到了。
少有人来的夹角中,隐约听到男人的声音,这边有个闲置的教室,曾经是陈列室,后来老师们搬走了,这里只当小仓库——
方清芷推开门,一眼瞧见扭打的两人,或者说,是梁其颂被压在身下狠狠殴打。梁其颂身体单薄,又是文文静静的人,哪里经得过陈永诚这种混出来的打法,拳拳到肉,打得他身体蜷缩,几乎要呕出血。
方清芷大声:“陈永诚!”
陈永诚终于停手,他站起来:“大嫂。”
梁其颂痛到大口呼吸,他弓着背,隔着冷汗和空气中漂浮尘埃,瞧见方清芷脖子上熠熠生辉的珍珠。
方清芷厉声:“你在——”
陈永诚视线越过她肩膀:“大哥。”
方清芷止声。
灰尘弥漫的房间中,空气中四散漂浮着呛人的味道,门开着,阴冷的光落在因疼痛而蜷缩、痛苦的梁其颂身上,他一身白衬衫染了许多泥土,正死死地、以仇恨的目光注视着站在方清芷身侧的陈修泽。
陈修泽缓步走来,他扬手,重重抽了陈永诚一巴掌,嗓音淡淡:“胡闹。”
巴掌声清脆,陈永诚的脸都被打到偏过去。他一言不发,只垂了头,沉默捂住半边脸,和方才判若两人。
陈修泽一丝不苟地穿着质地考究的西装,他的鞋子锃亮,只有迈入这间仓库时沾染灰尘。
他走到角落里的梁其颂面前,俯身,平静审视梁其颂的脸。
梁其颂身体刚康复没多久,又被陈永诚一顿殴打,此刻面容狼狈,满手灰尘,只伏在地上,厌恶、痛恨地盯着陈修泽,眼睛挣得通红,额头青筋暴起,恨不得啖其肉拆其骨饮其血。
陈修泽歉意一笑。
他温和地说:“对不起,梁先生,我没有教好弟弟,给你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