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就杀青离组了,最好就这两天。」
「你的披肩,也一起交给你派过来的人么?」
商邵说:「凭你高兴。」
应隐回了大逆不道的一句:「还以为商先生做事只会凭自己高兴。」
预料中的,商邵果然没回复她。
应隐没特意等,束了马尾去跑步。跑步机是她让酒店搬进她房间的,毕竟她每天都跑,又是大明星,去健身室很不方便。
跑步时,手机放在一旁窗台上,一有震动就很醒目。
但直到她跑完去洗澡,手机也始终没再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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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邵刚跟华康的董事长打完一程高尔夫。
秋天下午的太阳也激烈,但不如夏天刺眼,两人回到遮阳篷下休息,跟随的下属和球童都收了伞,远远地站开。
华康作为新布局的央企,董事长谭北桥地位非同凡响,六十岁,院士工程师,享部级待遇。别人见他无端低三头,但商邵却不用。
商宇开赴内地,按理说是平等合作关系,但谭北桥跟他父亲商檠业有交情在,商邵便视他如前辈,端好了谦逊内敛的姿态,恭敬,但不拘谨。
“我上个月在香港,跟你爸爸难得相聚,听他的意思,放你来内地他还是很舍不得的。”谭北桥跟他闲聊。
“让您见笑。”商邵勾了勾唇,“这两年我们父子也算得上是两看相厌,我来内地,他长松一口气。”
谭北桥大笑:“你啊你!别当我不知道,当年为你的婚事,你爸爸可是焦头烂额,怎么样?现在有没有什么新的姑娘?”
但凡长辈主动关心起婚姻感情,多半都跟着下文。
商邵自然知道他意思,但没给机会,讲话滴水不漏:“还没有,不过,也暂时没有打算。”
“是你眼高于顶。”谭北桥笑言,“我本来还说,有个很好的世侄女想介绍给你,刚从英国回来,该跟你聊得上话,人也漂亮,生物学硕士。”
商邵一听就知道对方年纪颇小,笑了笑,婉拒:“这么年轻,配我委屈了。”
谭北桥转过脸去看他。
离四十尚有距离的年纪,但只有眼底沉静暴露人生阅历,多余的岁月痕迹,便很少了。
这也许也是得益于,他并非是那种西方的五官轮廓。
他是东方式的,温润的双眼,鼻骨挺,但并不过分硬朗,一双薄唇习惯性噙些笑意,配上清明又沉稳的眼神,使得他给人的感觉总是很捉摸不透、八风不动。
是很耐得住琢磨的长相。
何况还有经年从英国皇家公学里教养出来的谈吐,一身浑然天成的优雅。
不说举手投足,他连讲话的语速——那种恰到好处的匀缓、沉稳,都让人觉得矜贵。
谭北桥调任过几个单位,都是在南中国深耕开拓。要在大湾区做大宗生意,进出口、珠宝、航运、港口、基建、酒店、医疗、轻工……就绝绕不开商家。
他跟商家算是熟络,因此很清楚商邵的品行与才能,更清楚有多少人明里暗里往他身边送女人,以指望能得他青眼相看,好跟着鸡犬升天。
但商邵自始至终,片叶不沾。
除了一年前,那场鲜有人知的、被紧急叫停的订婚宴,和那个传闻中离他而去的女人。
谭北桥自以为知道全部。
他望着起伏不定的辽阔绿茵场,眯眼:“看来像你爸爸说的,你还没做好投身下一场的准备。”
商邵不置可否,只是勾了勾唇。
过了会儿,老人家自知扫兴,托辞去洗手间。商邵目送他走,接着让康叔把那支私人手机给他。
「还以为商先生做事只会凭自己高兴。」
这确实是有失尺度的一句话,考虑到早上的兴师动众,更觉不出是揶揄还是埋怨。
商邵在户外椅上搭腿坐着,檐下暗影的眼底瞧不出情绪。
过了几秒,他拨出电话。
应隐正在冲澡,浑身泡沫,听到程俊仪喊着什么。她关小水,满手泡沫停在颈口,仰着脸:“啊?”
程俊仪已经拿着手机到淋浴间门口:“商先生电话。”
应隐手忙脚乱:“别接别接!”
晚了。俊仪已经划开了通话,递了过去。
淋浴声沙沙地下,应隐只能就着泡沫接过。滑不溜秋的,她捏得很紧,站得也紧,声音更紧:“商先生?”
商邵听了两秒:“下雨了?”
“没有。”
应隐条件反射地关掉花洒。
雨声停了,呼吸在密闭的空间里清晰了起来。
商邵明白过来,顿了数秒,才说:“下次洗澡时,可以不接电话。”
高尔夫球场的遮阳篷也许是有些年头了,他觉得不太够用,虽然秋日微风吹过,他还是被晒得燥热。
“是助理接的,她今天得罪了你,不敢怠慢你。”
商邵笑了笑:“你是在说她,还是在说你自己?”
“我还没有把你得罪透吗?”应隐静了静,说话有回声:“商先生,我怕你。”
她怕他。
这三个字,从商邵心底缓慢地浮起,泛起水纹。
他顺她的心意,慢条斯理亦真亦假:“得罪了,也欠了人情,不还一次,你像惊弓之鸟。”
应隐僵住。在他面前,她果然是透明的。
“你刚才说,以为我做事全凭自己高兴。”商邵续过话,漫不经心地:“也不算说错。”
应隐的心跳停了,呼吸轻轻屏住。
“那怎样才是你高兴的方式?”
她主动问,商邵没有拒绝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