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千午后才回宫,他一回来便先去换了件新衣服,确保把身上的那些痕迹全部遮得严严实实,才敢去见魏昭岚。
一见到魏昭岚,他便跪了下来,他本来就觉得腿软,站着只觉得吃力,跪着倒还好受一些,“属下没能及时赶回来,还请陛下降罪。”
“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况还是阿冷叫你去的,朕若是非要你冒着雪天摔倒受伤的危险回来,反倒显得朕不近人情,不体恤下属了。”魏昭岚想叫他起来,但李千抿着唇,一副隐忍的模样,倒像是真的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魏昭岚知他是个死脑筋,但当差当得漂亮,在其他方面还是要灵活些好。
他注意到李千眼里的红血丝,不禁疑惑道:“你在驿馆歇了一晚,怎么看起来如此憔悴,是没睡好吗?”
礼部给楚元冷准备的驿馆没话说,按理说床榻也是极软的,李千跟了他那么多年,有时候条件不允许时,直接在树上凑活一晚的情况也不是没有,但是也没见像现在这般,魏昭岚严重怀疑李千是不是彻夜未眠。
李千听到他的询问,眼神躲闪,支支吾吾道:“属下...属下...”
他突然欲哭无泪起来,他何止是没睡好,是压根都没睡,那人霸道极了,折磨得他没办法逃脱,身为堂堂禁军统领,他居然...
若不是他的里衣都快被撕得不成样子,他是绝对不会先去换衣服再过来面见陛下的。
“行了行了。”魏昭岚觉得李千着实有些奇怪,但他又说不上来,“这根本就不算事好吧,你一个大男人不要多想,看你这样子应该也没心思当差了,这样,朕给你批三日假,你休息好再回来。”
李千哽咽道:“属下没有多想,属下只是...”
只是难以接受,若他没喝那壶酒就好了,就算喝了,也不应该全部喝完,最后烧得他整个人都失去了理智,犯下了弥天大错。
魏昭岚见他还在跪着,道:“快起来吧。”
魏昭岚只以为李千钻了牛角尖,没想到一番话下来却莫名真的安慰到了李千。
李千含泪点头,陛下说得对,他是一个大男人,这根本就不算是事,只是只是...他一时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他想要从地上起来,但一试图直腰便觉得隐隐作痛,他看向魏昭岚,“属下...好像没力气起来。”
魏昭岚想去扶他,但李千却死都不肯,说陛下千金之躯,他万万担不得,魏昭岚只好朝外面喊人,“外面的,进来把你们统领扶起来。”
很快便有两个高大的黑衣侍卫走了
进来,魏昭岚交代他们把李千送到他的住处,李千感动的看着魏昭岚,还欲说些什么,魏昭岚摆摆手,“好了,赶快回去休息吧,心思放开些,一些你觉得很重要的事,其实真的没什么的。”
李千被两个侍卫扶出了寝宫,魏昭岚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别扭,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可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最后只好放弃,又跑回去黏楚元冷了。
李千刚回去休息,尉迟真便进了宫。
她早知君上心仪西楚陛下,甚至险些耽搁了回南奉的进程,在回到南奉后更是遣散了后宫里的三位贵人。
她之前还对西楚男子颇有微词,觉得西楚男子手段高超,连君上都着了套,但经昨晚一事,竟没想到她也有鬼迷心窍的一天。
西楚男子虽没有南奉男子娇美,却也有他的好,尉迟真一直不喜欢那些一碰便要哭的男子,觉得男子哭起来极为聒噪,但若真遇上死咬着牙不哭的,却忍不住怜惜起来。
她昨晚也喝了酒,对方在看到她后便痴缠了上来,等到两个人都清醒过来时,木已成舟。
楚元冷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出来时却看见尉迟真一脸沉思,似有心事,她这个侍卫长一向都是冷冰冰的,她突然好奇是被什么心事难倒了。
“尉迟,在想什么呢?”
尉迟真犹豫了一下,道:“卑职在想,卑职今年二十有三,却尚未娶夫。”
“原来是这件事啊,尉迟家主从来不敢催你,就是怕了你这个性子,这些年那些向你示好的世家公子里,不乏有样貌家世各个顶尖的,但你像个冷面阎王似的,害得那些世家公子只能单相思,私底下都还以为你有什么隐疾。”楚元冷捧起一盏暖茶,感慨道:“没想到你竟也想娶夫了。”
尉迟真不可置否,她从前总觉得男子十分麻烦,与其花时间在情情爱爱上,倒不如多练会儿功,心思反而更加清净些,尉迟家只有她一个女儿,但她平日很少归家,加上她凶名在外,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世家公子敢嫁给她了。
她本以为自己会一直冷心冷清下去,毕竟这对练功也有好处,没想到竟也有破戒的一日。
“那你看上哪家公子了?”楚元冷忽然有了个猜测,“不会是西楚男子吧?”
尉迟真在南奉时从来没说要娶夫,这一到西楚就开始想着这件事了,这让楚元冷有充足的理由怀疑。
“嗯...等他同意嫁给卑职了,卑职想向君上讨道赐婚的圣旨。”尉迟真承认道。
她将人欺负了一顿,眼下愿不愿意见她都是个问题,事情还得慢慢的来。
尉迟真只愿透露心上人是西楚男子,剩下的便怎么都不肯说了,楚元冷笑了她几句铁树也有开花的时候,便道:“既是西楚男子,那你可得好好待人家,到时候孤与西楚陛下为你们证婚。”
“多谢君上。”尉迟真行礼谢恩。
尉迟真这事倒是提醒了楚元冷,她到现在都还没成婚呢,南奉君后的信物已给了魏昭岚,就是不知何时才能将人娶回去。
楚元冷想着怎么把魏昭岚娶回去,魏昭岚却在筹划怎么把楚元冷娶过来。
他这次可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傻了,他得让楚元冷亲口答应嫁给他才行,她若是不答应,他就把人直接关进昭华殿,反正住进了昭华殿,就是他的皇后。
苏榛在雪地里冻上了一遭已经很难受了,但周太医给他开的药可以说是汇集了天底下最苦的药材,他还昏迷着,却被硬生生的苦醒了过来。
他死活都不肯喝,闹到苏太后那里,也只得了句良药苦口,叫他不要任性,苏榛自知搞砸了差事,连女帝的面都没见上,可姑姑不仅不来看他,还站到太医那边,劝着他喝药,这让他觉得心里不是滋味,甚至还
有几分委屈。
“苏公子,太后是挂心您的,您刚被抬到太后寝宫的时候,太医给您诊脉,太后是一直陪着您呢,只是您也知道,您这吵着怕苦不肯喝药,却是犯了太后的忌讳...”桂公公压低了声音道,“您忘了吗?陛下小时候也不爱喝药。”
桂公公一番话让苏榛突然清醒了过来,太后不喜陛下,虽不知什么原因,但只要是跟陛下相似的东西,她都不喜欢,他今日若是不喝这苦药,太后兴许就不喜欢他了。
苏榛不情不愿的将药喝下去,苦涩的味道直冲他的鼻子,最后生生又被苦晕了过去,一连好几日,他都过着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苏榛虽在太后寝宫养病,但他做的事情却被捅到了魏昭岚那里。
魏先昀抱着自己的小花盆,满脸都是泪水,魏昭岚见他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不由得眉心跳了一下,“发生什么了?有人欺负你了?”
谁那么大胆,居然敢欺负他魏昭岚的弟弟?
“哥哥,我最喜欢的花花被人摘了,有人摘了我的花,还是连根摘的,哥哥,花花死了。”魏先昀委屈巴巴的把小花盆递给魏昭岚看,花盆里就只剩下了几片叶子,不见花的踪影,他这段时日忙着给魏昭岚种花,几乎没怎么管过自己的心头爱花,但他的花花还是很坚强的,只需要每隔几日浇一次水就行了,没想到在他去看的时候,心头爱花居然惨遭毒手!
魏昭岚知道魏先昀有多宝贝他的花,平日里都是亲自打理,别人碰都碰不得了,如今花被摘了,怎能不生气,他的眼神也阴沉了几分,对属下吩咐道:“去查,谁摘了小王爷的花,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朕找出来。”
魏先昀还在哭,魏昭岚拿干净的帕子给他擦眼泪,谁料越擦他哭得越厉害,魏昭岚只得道:“别哭了,你是小男子汉,先留着力气,等朕揪出来是谁,你再亲自报仇。”
魏先昀点头,吸了吸鼻子,抬头看着魏昭岚,“哥哥抱抱。”
魏昭岚十分嫌弃魏先昀身上沾到的土,但魏先昀露出这种脆弱的神情,好像他不抱就是一种罪过般,他只好勉强抱了抱。
魏先昀很快就把魏昭岚的龙袍弄脏了,他破涕而笑,“哥哥真好!”
魏先昀抱了魏昭岚好一会儿,他小心注意着,绝对没有把鼻涕眼泪什么的弄到魏昭岚的衣服上,只是小手上的土却是他控制不住的,毕竟他要抱着哥哥。
魏先昀用力的嗅了嗅魏昭岚,突然稚声道:“咦,哥哥身上的味道,跟南奉的漂亮姐姐好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