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冷一直以为魏昭岚是娇气怕苦, 但他都能在发烧的时候连一口药都不愿意碰,还叫人代喝来骗她,这可就不是单纯的怕苦了, 或许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
魏先昀是魏昭岚的弟弟, 魏昭岚跟苏太后不睦已久,但跟这个弟弟却十分亲近, 楚元冷觉得魏先昀或许会知道些什么。
“小王爷,你知道你哥哥为什么那么抗拒喝药吗?”
或许是长得胖的缘故, 魏先昀比同龄人要矮上一点点, 楚元冷又是身材高挺的类型,甚至比一般男子都要高上许多,所以每次与他说话都得微微弯腰,不然都要担心他会听不清。
魏先昀小小的自尊心那么一丢丢的受挫, 但他坚信自己以后会长高的, 毕竟他哥哥并不矮。
他点了点头, “应该是知道的。”
“母后是苏家人,还是当年的楚京第一美人, 自嫁给父皇后便备受宠爱,父皇早早立了圣旨, 说只要母后诞下皇嗣,无论男女都会被立为储君, 母后没过多久就怀上了哥哥, 却不知为何在即将分娩时,离开皇宫去寒山寺祈福,最终在寒山寺生下了哥哥, 那里的老主持给哥哥算过命, 说哥哥不是真龙之相, 如果他为帝的话,西楚江山恐怕就要不稳。”
魏先昀气鼓鼓道:“我觉得那个主持就是在胡言乱语,哥哥都登基三年了,西楚一直都是风调雨顺,也没见不稳之兆。”
连魏先昀这个小孩子都不信的话,苏太后却相信了,若不是宣帝将长子接到身边亲自养着,魏昭岚恐怕早就被苛待而死了。
但宣帝将长子接到身边时,魏昭岚已经七岁了。
过去的七年,苏太后一直都不待见他,甚至只给他吃残羹冷饭,宫人们对这个皇长子也谈不上任何的尊重,都能肆无忌惮的取乐他,甚至有一次一个为了讨好苏太后的小太监将魏昭岚从台阶上推下去,苏太后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并没有任何的责罚。
魏昭岚摔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苏太后到底没有全无人性,派了太医前来医治,太医们开了治疗内伤的药,但小孩子都是怕苦的,他吐了好几回,苏太后便叫人摁住自己长子的手脚,不顾他的挣扎,掰开他的嘴硬灌下去。
孩童的哭声在她听来只觉得聒噪。
药是灌下去了,但魏昭岚在康复后一度失去了味觉,整整三日都没吃东西,连喝口水都喝不进去。
正是发生了这件事,宣帝终于知晓苏太后对这个儿子并无半分的疼爱之情,决定将人放到身边亲自教养。
“哥哥出生的时候很健康,但被母后养着的那几年,哥哥简直成了个药罐子,被接到父皇身边后,哥哥便再也不肯喝一滴药,生病的时候就躲起来不见人,要是被父皇发现了,他也会趁人不备把药偷偷倒掉,哥哥登基后,太医院更是形同虚设,我想应该就是那件事情给哥哥留下了阴影。”
魏先昀那时候年纪小,不明白苏太后为什么不喜欢哥哥,但他对哥哥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两个人可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所以他没有听苏太后的话疏远甚至讨厌自己的亲哥哥。
哥哥什么都没做错,他反而觉得真正有错的人是苏太后。
“嫂嫂,你可以答应我,以后一直对哥哥好下去吗?”魏先昀问楚元冷,“哥哥肚子里都有你的小宝宝了,等小宝宝出生后,嫂嫂会喜欢这个小宝宝吗?”
“你哥哥是我的人,我这辈子肯定会一直对他好。”楚元冷见魏先昀胖胖的脸满是担忧,认真道,“我当然会喜欢小宝宝,还会因为这是你哥哥生的更喜欢。”
她没想到子卿以前过得居然那么苦,哪怕是贵为皇长子,日后的储君,也会被下人欺辱成这般地步,说到底都是苏太后纵容的结果。
她的眼底忍不住闪过一丝戾气
。
魏先昀点了点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那我就放心把哥哥交给嫂嫂啦。”
魏先昀走后,楚元冷叫来尉迟真,叫她好好探查楚宫的旧闻,特别是当初把魏昭岚从台阶上推下去的那个小太监,若是还活着的话,她不介意让他体验一回被凌迟的感觉。
还有太后宫中那些欺负过魏昭岚的人,统统都不能放过。
终于将太医请过来时,苏榛已经生生疼晕了过去,他是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从小就被人捧着,哪里受过这样的疼,这也把苏太后看得很是揪心。
好不容易太医来了,却不是周太医,而是一个面生的年轻太医,换药的手法很是笨拙,苏榛的伤口都流了血,苏太后皱了皱眉头,那年轻太医当即便跪下来磕头请罪。
苏太后忍着让他先给苏榛换完药,毕竟现在再去请太医又要折腾一段时间了。
那年轻太医换完药抖抖索索下去了,苏太后才将火发了出来。
如果可以的话,苏太后恨不得在魏昭岚出生的时候便掐死他,自古哪个皇帝登基后不是重用自己的母族,魏昭岚偏偏反其道行之,不仅刻意打压苏氏一族,现在还要对自己没有犯任何错的表弟下手。
若她不将权势紧紧握在手中,怕是早就被打入冷宫了。
“他既不念母子情分,哀家也就当没这个儿子。”苏太后招来桂公公,美丽的面庞宛如蛇蝎,“替哀家给南奉女帝传个消息,就说哀家想跟她见一面,哀家手里的东西,她肯定会感兴趣。”
除了那日在宴会,南奉女帝便一直没有露面,对任何人都是闭门不见,有不少世家公子听闻她美貌的名声想要一睹芳容,却驿馆前等候多日,却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见到。
苏榛醒过来后看着自己肿成粽子的双手,忍不住龇牙咧嘴的喊疼,在得知苏太后要跟南奉女帝见面时,他不顾不便的双手,哀求道:“姑姑,您就带我去吧,侄儿如今双手都残废了,还不知道日后有没有机会再见女帝一面,您就了了侄儿的夙愿吧,侄儿保证就安安静静的待着,绝对不多说一句话。”
苏太后没有答应,“哀家与女帝议事,你去成何体统?当务之急是先养好你的伤,女帝那边哀家自会寻人作陪。”
先前的美少年都是一群一群的送,虽然姿色都不错,但到底都带了些风尘气息,苏太后这次打算下血本,寻些干净俊俏的世家公子献给南奉女帝。
尉迟真很快便将楚元冷要的消息打听出来了,虽说这些算得上是楚宫秘闻了,但先帝在时就已经暗地在西楚安插了不少眼线,这些年经过发展壮大,一些人更是跻身进了西楚的内部。
楚元冷这次来西楚,这些眼线沉寂二十年,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当年推西楚陛下的那个小太监事后被宣帝杖毙了,西楚陛下登基后,明里暗里将那些欺辱过他的都收拾了一顿,倒是没有什么漏网之鱼。”
听尉迟真这样说,楚元冷发现自己竟无用武之地,都没机会给自己的君后出气。
“君上,卑职刚刚收到驿馆传来的消息,西楚太后想要邀您见面,说是相信她手上的东西,想必您一定会感兴趣的。”
尉迟真其实觉得西楚太后简直是痴心妄想,西楚陛下很快就会是自家君上的君后了,就算西楚太后绞尽脑汁,自家君上难道还会站到她那边去?
况且这西楚太后对未来君后并不好,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用刻薄两个字来形容,自家君上不去找她算账她就该庆幸了,如今居然还主动送上门来。
楚元冷冷笑一声,“她手上能有什么东西?”
她以为自己在宴会上的态度已经说明了,没想到苏太后还没有死了想要拉拢她的心,不过她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苏太后如此有信心,
觉得她一定会感兴趣。
更重要的是,不趁此机会给子卿出口气都说不过去。
楚元冷回去时,魏昭岚已经醒了,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睡觉有些不舒服,便下意识翻身趴到了床榻上,将头埋在枕头里,这样倒是舒展不少,他刚想抬手揉眼睛,便感觉一只手落到自己的腰上,整个人被翻了过来。
“这样睡会压到宝宝的。”楚元冷道。
魏昭岚睡了一觉,早就把自己怀孕的事情忘在了脑后,只以为楚元冷是在说他,嘟嘟囔囔道:“没压到我啊。”
接着便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女人的轻笑,睡得红红的脸颊被亲了一口,他慢慢恢复到了清醒的状态,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默默将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半张脸。
楚元冷去掀他的被子,声音染上了浓浓的笑意,“子卿宝宝,小心闷到头。”
魏昭岚扯住被子不放,“不准这样叫我!”
魏昭岚很快就被楚元冷从被子里抱了出来,也不知他这一觉是怎么睡得,里衣的扣子都散了好几颗,露出了精致的锁骨,还有大片白皙的肌肤,再加上刚刚睡醒,眼尾自带一股慵懒,活色生香。
楚元冷握着他的手,见他跟没骨头似的,东倒西歪又要睡过去,便用手固定住了他的身子,道:“快到用晚膳的时辰了,我叫御膳房给你做了些味道偏酸的菜,还煲了鸡汤,我问过周太医了,说适当进补对你身体有好处,起来用些?”
魏昭岚点了点头,他一醒来便觉得有些饿,以前稍微饿饿倒是没什么关系,但他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了,吃得多也饿得快,要是把肚子里的崽子给饿到了,没准又要折腾他了。
满桌子都是魏昭岚喜欢吃的菜,在东郡时楚元冷就把他的喜好给全部摸清楚了,还有一些进食的小癖好,比如吃鸡腿的时候不会直接拿着啃,而是要先将鸡肉撕下来吃。
用饭的时候魏昭岚几乎都不用怎么动手,楚元冷不仅帮他把鸡腿上的肉一点点撕下来,还会喂到他嘴里,就连汤都是盛好吹凉递到他唇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