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胎?”苏太后拧起眉头, 她早已命人将周太医的底细调查清楚,他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家中夫人早些年因为生产时身子受了亏损, 再无有孕的可能, 他为何要去买能安胎的药材?
事出必有因,苏太后见周太医仍旧紧绷着一张嘴,什么都不肯透露,突然萌生了个猜测。
“你之所以去买桑寄生, 其实是因为皇帝需要吧?”
苏太后此言一出, 周太医哪怕再淡定,仍旧不敢相信苏太后居然仅凭药材就推断到了陛下身上,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一口咬定:“桑寄生是微臣买来研究药理的, 与陛下无关,是微臣自己要买的。”
若是以前, 苏太后倒真的会信了周太医的话, 但魏昭岚如今跟南奉女帝在一起, 若是这安胎用的药物真是魏昭岚需要的, 那送往皇帝寝宫的那些药, 恐怕都是安胎药吧。
至于饮用的人是谁,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他这般解释并没有打消苏太后的想法, 反而愈发觉得定然跟魏昭岚有什么关系,就算是没有, 她也只是费些时间去调查罢了,但若是一旦证实, 这便是件秘闻。
但之后传回来的消息却是让苏太后有些犹疑不定了, 听说南奉女帝这几日出宫还在骑马, 若真的怀有龙胎,这腹中的孩子恐怕受不了如此折腾。
难不成怀孕的另有其人?
这时有太医院的人主动告知苏太后,说是当初陛下考核太医院众人的医术,叫他们轮流去为一个遮挡住面容,身在屏风后面的女子诊脉,当时老院判也在场,经过会诊合议,确定那女子有了三个月的怀孕。
那时并没有人去细想陛下为何会用一个怀孕的女子来考核众太医,更没有人会去深究这怀孕女子从何而来,这话落到苏太后的耳朵里,却让她欣喜不已。
魏昭岚定然是在宫中又藏了个怀孕的女子,以给自己请平安脉之名,实则叫周太医暗中照料她腹中的胎儿,如今推算着月份,约莫是有四五个月了。
怪不得魏昭岚如此不着急子嗣的事。
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周太医没想到自己严藏的秘密被苏太后知道了,当他将要因为陛下怀孕之事即将泄露时,苏太后冷笑道:“你再狡辩都是无用,皇帝寝宫中藏了个怀孕的女子,这件事你们瞒不住哀家的。”
周太医愣了一下,什么?哪里来的怀孕女子?
苏太后以为自己是说中了,美眸微挑,心情大好,叫人放了周太医。
“你回去后跟皇帝说,哀家都知道了,好歹是哀家的孙儿,皇家血脉,倒是不必这般藏着掖着,只要他答应生出来由哀家抚养,哀家可以既往不咎。”
先不论孩子的生母是谁,只要有这个孩子在手里,就相当于捏住了魏昭岚的七寸,他若不重视这个孩子,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
周太医有些懵,苏太后知道陛下需要安胎的药,压根没往是陛下怀孕这方面上,只以为是陛下身边的女子有孕,不过一般人也不会觉得男子能够受孕。
周太医不知应该是高兴还是难过,陛下的秘密这算是保住了吧?
而苏太后愈发觉得她生的这个儿子手心机深沉,表面上对立后纳妃,开枝散叶的事十分抵触,背地里却弄出了个皇嗣,眼睁睁的看着她去讨好南奉女帝,实则悄无声息的与女帝暗通款曲。
嘲讽苏榛连女帝的衣角都碰不到,他却是跟女帝耳鬓厮磨,若是她没有被气晕过去,魏昭岚说不定都能当着她的面行亲密之事。
她倒要看看魏昭岚弄出了个与别的女人的孩子,南奉女帝会作何感想,要知道这若是个男孩,那就是名副其实的皇长子,堂堂女帝不可能不会介意这些吧?
苏太后迫不及待派人将这件事告诉了楚元
冷,甚至比周太医还要快。
今日本该要请平安脉,到了约定的时辰却迟迟不见周太医来,楚元冷还叫人去太医院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便得知了周太医昨日出宫看生病的母亲,至今未归。
不用想,就知道是苏太后行动了,魏昭岚曾经悬置太医院三年未用,如今突然频繁让周太医出入请平安脉,若苏太后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肯定会想先从这里下手。
男子怀胎在西楚乃是闻所未闻的稀奇事,楚元冷还担心若是被苏太后知道,到时候会散播对魏昭岚和孩子不好的流言,却没想到苏太后竟以为是别的女人怀了魏昭岚的孩子。
可惜了,这招挑拨离间,对她完全没有一点用。
周太医就算被抓去威胁,也未曾透露过半个字,他被折腾得很是狼狈,苏国舅的人对他用了一点刑罚,但没想到他是个硬骨头。
楚元冷很欣赏他这份忠心,“孤会跟你们陛下说,等老院判告老还乡后,你便是下一任院判。”
周太医感激涕零,忠心护主本就是他该做的,其实若不是他没有以为见那家药铺的桑寄生成色好而买下来的话,苏太后可能压根都不知道宫中有人有孕,没想到女帝不仅没有怪罪,还许诺给了他前程,这让周太医彻底死心塌地。
魏昭岚还在批折子,周正自从进了吏部后,吏部的人便忍不住怨声载道,相较于上任的吏部侍郎,周正的眼里只有公事公办这四个字,无论送多少礼都在他这里行不通,就算他的顶头上司吏部尚书,周正也是不给一点面子的。
吏部尚书是太后的人,但他即将致仕,不想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幺蛾子,影响到他荣归故里,便对周正推行改革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此一来,周正逐渐将吏部接管在手中。
魏昭岚批复了吏部尚书申请告老还乡的折子,再用玉玺加盖在了升任周正为吏部新任尚书的圣旨上,如此一来,这场博弈,他算是彻底占了上锋,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只要将吏部抓在手里,户部的陈山中又是他的人,刑部,工部则早已在他的掌控之中,礼部可以先放一放,剩下的便只有一个兵部了。
虽然虎符在他的手里,但有几位将军的态度仍旧有些不明,魏昭岚也拿不准,不知为何,这心里也隐隐有些担心。
一双手突然揽住了他的腰,掌心落到他隆起的腹部,温热熟悉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后。
“在批折子呢。”魏昭岚虽然这般嘟囔,却放下了手中的朱笔,只要楚元冷一来,他便无心政务了,若是被那些老顽固知道,怕是要道一句美色误国了。
楚元冷亲了亲他的侧脸,轻轻摸着他的肚子,“小宝今天有没有听你的话?”
魏昭岚低头笑道:“小宝今天可乖了,应该是知道她父皇要处理政务,所以睡得可香了。”
楚元冷感觉到魏昭岚的肚子又大了点,她将耳朵贴到魏昭岚的肚子上,果然什么都没听见,小家伙可能真的是睡着了,看来跟她的父皇一样爱睡觉。
魏昭岚的注意力本来全部在肚子上,却见楚元冷突然定定的看着他,伸手帮他整理了下衣襟,笑道:“子卿今日怎么穿着龙袍。”
魏昭岚眼神清澈道:“哪个皇帝不穿龙袍的?”
他今日还戴着帝王玉冠,晚些时候要去开一场小会,他并不是那种只知道混吃等死的昏君,登基三载,他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就是为了彻底绊倒苏太后。
这是他的执念,哪怕大着肚子,他也要亲眼看见这一天。
魏昭岚忽然想起上次楚元冷叫他穿龙袍,两个人再...他正经的脸色瞬间便红了,扭过头不去看楚元冷,他的龙袍可是很金贵的。
楚元冷小心注意着没有把他的龙袍弄脏,魏昭岚坐在她的腿
上,慢慢俯身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声音软得像只小猫儿,“就知道欺负我,我不要理你了。”
说完,他还把楚元冷抱得更紧。
楚元冷失笑,又亲了一口他的脸蛋,将苏太后的事情告诉了他。
魏昭岚本来还紧张着,一听到苏太后觉得他是搞大了不知名女子的肚子,把人偷偷藏在宫里养胎,顿时觉得荒唐至极。
他要是有这个本事,那现在怀着崽子的就不会是他了。
“她还真是抬举我。”魏昭岚有点生气道,苏太后简直是阴魂不散,也幸亏是周太医够忠心,否则若是被苏太后知道怀孕的是他,恐怕这宫里就要不得安宁了。
魏昭岚也觉得周太医是下一任院判的合适人选,当即又加盖了一封圣旨。
下午跟几个心腹朝臣议完事后,魏昭岚刚打算从御书房离开,苏太后却过来了。
魏昭岚原本要起身的,看见苏太后便又一屁股坐了下去,龙袍显腰身,他若是站起来,恐怕苏太后就会注意到他的肚子。
“皇帝考虑得如何?”苏太后开门见山道,在她看来,这是她给魏昭岚的最后一次机会,究竟是把握住,还是彻底撕破脸皮,就看魏昭岚够不够识相了。
魏昭岚黑眸冷冽,“朕的孩子,理应养在朕的膝下,母后若是想要孩子,可以从苏家过继几个,再不济,您还可以老蚌生珠。”
见跟魏昭岚完全没有松口的意思,苏太后丢下一句你会后悔的,便拂袖离开了御书房,魏昭岚盯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神逐渐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