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了九牛十二虎之力,终于让段璟娘将信将疑。
“若令你入内报信,知晓我来的消息,岂知太守不会后墙逾走?需拿住尔等,才好行事。”
段璟娘盯着云松之看了几秒钟,语气反而放软。
段璟娘安慰他:“没有十分色衰,只衰了一点。”
段璟娘抚掌道:“不愧吾女。涿鹿之战何须黄帝,有此农经足可胜矣。”
段璟娘冷笑:“我早料到府君想跑。”
要问为什么不在队伍行进时掀开帘子?
云松之果断点头。
云松之眼疾手快,将妻子朝身边一拉:“这不是……?”
主要是他拿不出切实的证据,实在很难不让人觉得这是他的臆想。
和他记忆里同一个位置,同样的大小,书房里再次出现一个黑色旋涡。云松之当即笑道:“就是此物!那天止儿的影响便是从这里出现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下令道:“全都退下!”
然而这一次,黑色的空洞,却没有凝固成为小型水镜。
说到这里,云松之无声地闭上眼睛,嗓音里已经掺杂一丝哑意。
“……照这么说,那水镜里的农经,竟然是止儿所述吗?”
这一刻,云松之的表情终于沉静下来。
就在十分钟前,现代社会,系统给云归发放了一个通知。
由于要养兵,云家几代人就没有富过的时候,就连云松之这个太守,日常起居也很清简朴素。
云松之不可置信:“夫人语气为何如此勉强啊!”
段璟娘命身边人遇见一个捉一个,没过多久,就实现了整座太守府的“光盘行动”。这些被拿住的仆役,一人发了三尺绢,放了半天假,都被撵出去玩了。
段璟娘终于笑了,笑意却锋利得像是一柄刚出鞘的刀。
段璟娘:“……”
直到左右撤出书房,替他们掩上房门,段璟娘环顾云松之堪称简陋的书房一圈,着重看了看竹编的半旧榻席,皱了皱鼻尖,还是没有坐下。
等书房里的云松之察觉不妙,为时已晚,连人带门都被段璟娘堵住。
云松之轻咳一声:“夫人屏退左右可好?我慢慢同你说。”
“……”
话音未落,强烈的怨气已然扑面而来。字字句句如同耳光一般抽在云松之脸上。
一提此事,云松之顿时喜笑颜看:“止儿无事,反倒去了异乡仙境!”
若不是天空上那面水镜并非人力所能及,只怕段璟娘已经要请医者来,替云松之看热症了。
面对这如同釜沸的世道,一本农经可救不得天下苍生。
“刚刚责问府君,是我为难你了。我知晓,柔止她……府君心里也难过。”
“……”
段璟娘长长地叹了口气。
段璟娘:那样扬灰。
车队驶入城门,最终停在太守府门口。仆役正要进门通传,便被段璟娘带来的部曲摁住。
“屏退?”
它始终都是一个幽深的旋涡的形状,宛如一只深不见底的眼眸。过了两三次呼吸的时间,一封信缓缓从里面飞了出来,落在夫妻二人的脚边。
“……”
她长眉一挑,慢悠悠道:“我也不独拿你。”
“府君不仅肉眼减损,竟还发了癔症,定是思念止儿所致。”
云松之:“……”
“何必叙这些闲话。”段璟娘面如冰霜,目似霹雳,只一眼,就把云松之看得直挺挺地贴在墙上,“见府君安好,我心甚慰。不知女儿柔止何在?”
“都尉这个官职,是柔止亲自向我求来,那么领兵御敌就是她应尽的责任。正如我担了太守之位,若是哪天暨云城破,殉城也是我分内之职。”
段璟娘款款步下马车,不疾不徐地看他一眼。
——“恭喜,您已收集足够生物能,解锁部分权限,开启初级物品运输通道。”
整支车队从头到尾足有近百骑,要想通知整队上下齐齐停下脚步,至少也需要一炷香的时间。而他们这般周折地停下,只为了段璟娘想要掀开帘子,往不远处看一眼。
仆役见势不妙,不敢再动,讨饶道:“夫人归府,小人只想传报太守,并无他意啊。”
中间那个动词,段璟娘问得十分含糊。
这是一个失去女儿的母亲,对丈夫的劈头怒喝——暨云城是没有人了吗?为什么要让女儿出城送信?
她硬邦邦地问道:“止儿……之前,留下什么话没有?”
接下来,云松之不惜口舌,讲述女儿究竟如何凭空出现,提供击退敌人的法子,天上的水镜便是她的杰作。
对于这个回答,段璟娘默然无声。
空气中布满了浓烈的死亡气息。
直到马车车帘被重新放下,这支装潢华丽、人数众多的车队才重新启程。
经此一言,云松之终于反应过来:“等一下,夫人。自从刚才入门起,夫人就不曾正视过我,原来是嫌为夫年老色衰了吗?”
“何必屏退他们呢?不如令他们连夜出城,大破敌营,赶去袁公府邸,替我送信一封吧!”
云松之:“???”
话音刚落,段璟娘站立之处,突然平地起了一阵旋风。
云松之肃立室内,定定地看着着自己的妻子:
云松之:“……”
果然,段璟娘一路长驱直入,凡是遇见的仆人,全都当场摁住。
“我云氏子弟,横死沙场者众,少有善终。不独我的兄长们,也不独柔止——或许有一日,也不独是我。”
一见面就是这么难以回答的问题。
云松之:“???”
他紧贴着墙面的脊背挺直,双手自然垂下,往段璟娘的方向走了两步。
云松之喉结滑动一下,额头已经见汗:“夫人、夫人远道而来,何不入内休息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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