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台里已经磨好了墨，段璟娘却迟迟没有提起笔。

段璟娘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神色，目光却是清明如洗。

段璟娘闻言后，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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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这位圣上，乃是一个庸钝愚蠢的傻子。

就在沐春回忆起自己之前的误会，脸色微红之际，太守派回来的仆役已经拜于廊下。

至今回忆起来，她都忍不住皱起眉头。

段璟娘目露赞赏之色，快步急趋，上前将长刀提起。

贵人们身上沾了汗，在外更衣，本来无可厚非。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天夫人已经是第三次打开那个匣子了。

欣赏了好一会儿后，段璟娘才重新把宝刀放回剑匣。

从前几日起，太守似乎就很喜欢往城外军营跑。

——不管是什么，情况尽在夫人掌握之中，太守也没被女妖精抓走，这可太好了！

可那黑色的污痕，却反其道行之：一旦用冷水浣洗，它就像是融进衣料里一般，用再多皂角也难以分离。

云松之身为将门之子，这些日子以来，被城外“工坊”迷得魂萦梦牵，也就不难理解了。

霜雪似的银白刀刃，甚至胜过世间绝大多数的镜子，再清晰不过地把段璟娘的面容倒映在刀背上。

她双手捧着，站在夫人五步开外，轻启剑匣。就在匣盖打开的那一瞬间，似乎整间屋子都被那柄寒铁如朔的长刀照亮！

沐春微抬视线，只见夫人自言自语道：“炎帝之能、黄帝之威……”

可那一日，太守出门前穿的衣裳，上面竟染满了大片难以辨识的黑色污渍。浣洗的妇人满脸惶恐地来找沐春告罪，说那污渍实在清洗不干净。

此时经不得细想，沐春越想就越心惊。

沐春本来都做好了收起剑匣的准备，谁知夫人却将剑匣放在案角，和之前那个装着种子的匣子并在一起。

若说癸水是至阴之物，碰热水就显出霸道来，那这黑色污渍遇到冷水就无法祛除，难道会是某种至阳之物吗？

她也不敢乱讲，只轻轻说了一句衣服上沾了黑色的东西，洗不干净。

这种话，沐春自然不敢跟夫人回报。

还有那天，太守带回的衣服也很奇怪。

朝中大权在这群王亲之间几经易主，政治斗争又黑暗险恶。哪怕身为天下名士，稍有不慎也会被这股力量搅得粉碎。

女儿家一般都知道，染了血迹的里衣，断不可用热水浣洗，否则血迹就很难洗掉。

“沐春，府君现在何处？”段璟娘合上匣子，曼声问道。

之后，沐春旁敲侧击地和夫人提起此事。

可若是天上那面“直播水镜”，真成了为一剂医治世风的良方……

恒朝衰败，中原不振。而南蛮西戎、北狄东夷，却都生出英明的领袖，隐隐露出狰狞的爪牙。

这让夫人十分不喜，一见面就命人赶紧给太守烧水洗澡。

哪怕是她这种前半生对兵刃不感兴趣的贵女，此时都忍不住旋转着手腕的角度，正正反反地欣赏刀背的曲线、刀锋的弧度。

刀面如镜，平滑似水，刀身上没有一道划痕，完美得好似上苍的赐物。

侍女沐春屈膝行了一礼：“府君晨起便往城外军营去了。刚刚有仆役回报，说府君与秦将军一同用餐，不回来吃了。”

该怎么形容呢？那股刺鼻的、尖锐的、似臭非臭，闻起来还带着一股奇怪涩意的味道。

对于这件事，世家们早已心知肚明。

那匣子里的东西，她也看过，只是一些用纸包起的种子，不知夫人为何那样在意。

再加上阴阳失位、瘟疫横行，哪怕钟鸣鼎食之家，亦有覆族而丧者……种种缘由叠加在一起，世间才会盛行这样一股唯爱玄学，不理世事的颓靡之气。

沐春第一次嗅到时寒毛倒数，感觉这气味浑然不是人间所有。

段璟娘轻轻哼笑一声：“又去弄他那个……”

沐春从仆役手里接过呈递的物件，却是一个扁长的黄杨木剑匣。

她白玉似的手指，出神地在两个匣子之间来回轻点。

他第一次去军营回来，出门前的衣服已经换过一套，但发丝和身上仍然沾着味道。

她只是封锁了后院的口风，又把那套洗不干净的衣服谨慎收好。

至于寒气逼人的刀刃，更是吹毛立断，仿佛一只蓄势待发的凶兽，随时准备着渴饮敌人的鲜血。

至于那味道……

“好刀！”段璟娘清喝一声。

太守容貌俊秀，莫不是路上被妖魅所摄，采阳补阴后泄露的阳气粘在衣袍上呢？

沐春亲自去看过一回，发现那黑色污痕极其奇异。

段璟娘暗暗想道：“倘若恒失其鹿，焉知不能以此刀试之？”

话尾的几个字，悄无声息地隐没在段璟娘的唇齿之间，却令沐春的眼神发飘。

“府君令小人回禀，这第一件，理应奉给夫人。”

而几位宗室王亲，都想借机取而代之，甚至为此几番刀剑相向，这才使得天下纷战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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