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远方有骏马疾驰而来,惊起飞尘如轨。
元锦原本倚着梨树独看太液池,许久未被呼唤过,此刻都不确定那声音是否冲着自己。
这里怎么允许随意奔马,是哪位大人不要命了?
婢女惊慌跪下,留他略有些吃力地撑起身体看向来人。
竟是老将军姬逢山。
“陛下突发杀令,许你们手足相残,事不宜迟快随我出宫!”
姬逢山猛一勒马,旁侧手下利落翻身,一人抱他一人抱轮椅,速度快到不留任何余地。
元锦体弱多病,被抱起来的时候身体像没有骨头一般垂坠着,即刻咬牙道:“姬大人,你不要命了?”
“你难道想保住我?”
他一只手撑在马上,并无逃亡之念。
“洪党猖獗意立五皇子,文党清贵簇拥八皇子,你现在竭力保住我,是想与他们所有人为敌吗?”
“现在放我下来当作无事发生,你还能保住姬家上下性命!”
此刻正是性命攸关的时候,元锦说得又急又快,绝望哀怮之意袒露无疑。
“我母家颓落之后,我只想残喘苟且直到病死,不想再连累任何人。”
姬逢山定定看他,深呼吸道:“先皇后病故之时,曾修撰密书藏于鱼腹之中送入姬家。”
元锦瞳孔一缩,手指本能地握紧马缰:“你说什——”
“快走,有什么路上再说。”
老将军一个用力把他按在鞍上,扬鞭怒号:“驾!”
“CUT!”
卜愿拿喇叭招呼了一声:“好,聊会等下再来一条。”
苏沉被许瑞平从马上抱下来,略有些不安。
“还可以吗?”
许瑞平借了助理递来的冰啤酒,一手把着假胡子啜了一口,还挺惊讶:“这是你第一次演?”
“嗯。”
“很不错啊,感情到位不说,刚才那么急的台词都说得很清晰。”
“但是……”苏沉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为什么还要再来一条?”
卜愿拿着剧本过来跟他们对戏,瞧见小孩儿有点紧张:“怎么了,演的挺好啊?”
许瑞平哈哈直笑:“他以为拍的不好才再来一条。”
“是这样,”老前辈拍了拍小朋友的肩,宽厚道:“一条就过的当然是好戏,但好戏不一定必须一条过。”
“我们多尝试几种演绎方式,就会为这部戏增加更多的可能。”
他转头看向卜导,早有一套自己的想法:“刚才给人的感觉不够紧张,氛围差了点。”
闻编剧抱着本子写写画画,侧目道:“来点烟熏火燎的效果,比方说你们是烧了东阁再过来的,配合群演尖叫求救之类的?”
“对对对,这样显得情况更急,”许瑞平思索道:“咱们要不把他抢上马再拍,表现得更仓促一点?”
“或者你亲自抱走他,后头的人拿走轮椅就行。”
卜导招手拜托马术师过来商量动作设计,旁侧副导演即刻跟着张罗群演加戏。
闻编剧写画几笔,把剧本递给苏沉看:“台词这里改了几处,你记一下,准备拍第二场。”
苏沉用力呼吸,意外但是不再怕了:“好,马上。”
“补妆!打光!全体准备!”
“A!”
“朝华宫走水了!”有人尖声惊叫道:“来人啊,走水了!”
骚乱声自东而来,似有数十人奔走逃窜,好似突遇乱箭的惊慌难民。
废太子自浅眠里惊醒,一手握紧轮椅把手,撑着身体竭力看清楚情况。
“发生什么了?”
旁边的婢女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今天不是万寿宴吗,殿下,殿下我们现在去哪?”
已有马蹄声狂奔而来,一路飞溅尘土无数。
“来不及了。”元锦寒声道:“他们已经过来了。”
难道是宫变。
有人这就等不及了?
伴随着将军勒缰,战马扬蹄长嘶一声,稳稳停在他们身前。
竟是姬逢山姬将军。
元锦预设了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是他,看见老人是脸色都微微发白,手都在发抖。
“你烧了朝华宫?!”
“陛下令你们手足相残,跟我走。”
姬逢山弯腰一捞就把他提了上来,身后手下利落带走轮椅,三人扬鞭而去。
元锦毫无反抗之力,在马上仓皇回顾,看见硝烟四起的混乱宫廷。
“你不要命了吗?”他深呼吸着控制情绪:“大人,姬家上下一旦站队——”
“先皇后留秘书藏于鱼腹,临死前托老臣保你。”
“可是——”
“有什么事都出宫再说,再不逃出去你就没命了!”
姬逢山厉声道:“从东三门出,遇到挡路的直接杀!”
“是!”
“是!”
“CUT!”
骏马应声停步,像个训练有素的演员。
助理们帮忙扶着两人下来,在一旁递水递毛巾擦汗。
化妆师快步上来,帮忙补粉修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