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把酒话桑麻38(1 / 2)

陈烈酒:“……”村民们乍一看到许怀谦, 还没想起来他是哪号人物,陈金虎还没有回来呢,而且长得也没有这般瘦弱啊。

许怀谦脸不红心不跳:“我是陈烈酒刚进门的赘婿。”

“哦——!”

他这么一说, 村民们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 前几天陈烈酒抢了个病秧子回家当赘婿来着。

只不过他们不是杏花村的人, 听过也只当是个乐子听,不过心。

只有关切到自身利益的事时, 才会分外关心。

“我们是来还账的,他不在家, 你能不能做主?”

在家里自古都是男主外女主内, 没有女主人夫郎也是一样的, 但这赘婿……

村民们一时摸不准把许怀谦当主内的, 还是主外的, 得先问清楚。

陈烈酒外面的事, 许怀谦一向不过问的,但人家都上门来了,他总不能畏畏缩缩地担不起事:“能的。”

说罢就转过身对陈小妹说道:“去找两个经常跟着你哥出去要账的人来。”

这么多人上门,陈小妹也不敢耽误,人嗖地一下就钻出了院门,一会儿就跑没影了。

许怀谦打开院门:“都进来说话吧,别在院子外面站着, 乡里乡亲的。”

转身又去正厅里搬了几条条凳出来招呼大家伙坐, 有两个妇人、哥儿看他太过于瘦弱,还帮他搭了把手。

一伙人坐在条凳上, 见许怀谦忙里忙外的又是搬凳子, 又是拿碗倒水的, 安排得井井有条。

配合他那弱柳扶风的瘦弱身材,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他是男人,还真是个贤惠夫郎没差。

另外他们以欠债人的身份来收债人家里受到最好规格的礼待,也令他们颇为局促不安。

“赘……烈酒家的,”不知道喊什么差点就喊成赘婿了,“别忙乎了,我们坐坐就走了。”

“咳咳咳——”

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差了,只是稍微干点活,许怀谦就感觉肺部像是喘不上气一样难受,咳了几下,见陈小妹带着两个大汉回来了,也没强求,稍微平复些呼吸,就上前问道:“诸位都是来还账的?”

众人见许怀谦倚在厨房门边咳得弯了好几下腰,一个个吓得不行,别账没还成,还被碰瓷了。

那陈烈酒是谁啊。

是这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恶霸,要是他这新过门的赘婿有个什么好歹,还不得挨家挨户把他们房子给掀了。

等许怀谦平复好情绪,一个个忙不迭地点头:“是、是、我们都是来还账的,你看……这要是钱不够,有没有个章程。”

陈小妹带回来的两个大汉也是机灵的,见状忙到许怀谦身边耳语了几句,说清楚了情况。

乡下人,一年到头除了在地里刨吃食就挣不到什么钱了,要是遇到个灾年,地里收成不佳、赋税重、家里摊上事了,没有钱,怎么办呢。

找村里的大户借!

乡里乡亲的,人家也不能见死不救。但跟所有时代一样,借钱容易还钱难,又都是乡里乡亲,你怎么好意思去问人家要。

于是收账的就应运而生,借了钱,把借据给收账的,到时间我也不过问,自有收账的上门去催收。

既不得罪人,也不用费心费力去要账,两全其美。

可这要账也不是到期了拿着借据就耀武扬威的直接上门去要。

而是提前十五,他们会派人去欠债人家里提醒一次,告诉他们欠款日期就快要到了,该还钱了。

懂事儿的或者手里有钱的大多数都会当即就还了,部分还是没钱的这十五日再想办法筹措筹措,少数耍无赖不想还或者没钱直接不还的就需要他们出手了。

陈烈酒人好,一般要是真困难没钱的,他都会多宽限些日子;像那种穷苦人家,他有时候还会垫钱给他们还,还帮他们介绍活儿。

就如陈五家就是因为地里遭了灾,实在是还不上钱了,陈烈酒垫钱帮他还的,而后带着他到处要账,慢慢的把钱还了,日子也好过了起来。

但要是遇到许大郎那种,明明有钱但就是不想还的无赖,他就不会客气了!

而像今天这种所有欠债人主动上门的还钱的情况,两个大汉还没遇到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许怀谦了解清楚后,颔了颔首,朝坐在院中的村民问去:“你们的借据都没到期,怎么都提前来还钱了呢?”

“额……”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像是没了法子,咬牙道,“我们不还没法子呀,地里收成还不没下来,也不知道收成咋样,家里就几间屋,要是还不上,给我们拆了,全家人都得去露宿……”

他们七嘴八舌各自诉说着,许怀谦只挑关键的听,还是陈烈酒把他家房子给拆了惹出来的事。

陈烈酒拆他家房子是不想让大房一家白占便宜,但在村里人和外村人看来,就是陈烈酒恶霸性子上来了。

欠他的钱,他就要抢你家的娃子当赘婿,拆你家的房子泄愤,逼得你不得不还钱。

虽说许家已经分家了,但在这个以孝为天,兄友弟恭的时代,分了家那也是一家人啊,何况现在许怀谦父母皆去世,大房还帮他操办过丧事,他入赘帮大房还债也是理所应当的。

怪就怪这陈烈酒太恶霸了,有人入赘了还不善罢甘休,还要强拆人房子的。

乡下人值钱的也只有田地房子了,许家这是有多余的房子拆,他们可没有啊,这要是还不上钱被陈烈酒拆了,一家人只能冻死在外面了。

想来想去,夜不能寐,最后全家人决定家里有什么还什么,先把钱还了再说,万一地里收成不好,也能让陈烈酒宽容一二。

许怀谦清楚后,看他们穿着补丁摞补丁的土灰色麻衣,脚下的布鞋穿烂了露着脚趾都舍不得扔,这还算好点的,更多的是穿着草鞋,打赤脚的,脚底板都有厚厚的一层硬茧。

知道他们都是穷苦人家,被陈烈酒去要账拆房子给吓到了。

“我家烈酒拆房子不是为了逼许家还钱,”许怀谦向他们解释,“他是为我拆的。”

“为你拆的?”一群人不解。

“嗯,”许怀谦点头,“许家大房欠钱不还,想拿我抵债,霸占我的房产,我家烈酒看不下去了这才替我拆了房子。”

陈烈酒拆房子的消息传得这么快,还都是说他不好的话,许怀谦不相信这里没有许家大房的手笔,一个敢欠钱不还,拿亲孙子、亲侄儿抵债的一家人,能这么善罢甘休了?

动动嘴皮子,模糊一下信息,煽动村民畏惧他,给陈烈酒找点不大不小的麻烦,又废不了什么功夫。

“这……”

果然许怀谦这一解释,不少人都犹豫了,只知道陈烈酒凶悍,要账还带拆人房子,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些隐情。

“我是自愿入赘到陈家的,跟我那大伯一家可没什么关系,他们霸占我的房产没给我打一声招呼,明明有钱还欠我家烈酒的钱不还,我家烈酒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了。”

许怀谦诉说着事实,也不刻意去为陈烈酒解释什么,在乡下做收账生意,还是有点威名好。

“他不会因为你们家欠了钱去要账还拆你们的房子,但也不会因为你们还不上钱而手软,所以大家放心,该怎样就怎样。”

“这……”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一晚上的好办法,到这儿使不上了,想相信许怀谦的话,但又想到陈烈酒的凶名,心中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样,”许怀谦看他们还是惶恐,又给了个办法,“你们手里有多少钱还多少,我再重新给你们写个借据,下次还钱就根据新借据来了。”

一些就是这么想的人家,拍腿同意:“这行,这行,这样行,这样好。”

这些都是向村里大户借钱的,没有利息,还一点少一点,当然同意,但还有一些是向钱庄借了钱,签了借据契约的就不同意了:“那我们这种有息钱的又怎么算,总不能我们提前还了些钱,息钱还是那么多吧。”

许怀谦就说肯定有麻烦在等着他,这不麻烦就来了。

“这个简单,”许怀谦倒也不怕事,去正厅里拿出纸笔来,“我给你们三种方法。”

“要不你们还是按照原来的方式,该什么时候还什么还,要么你们可以这样,”没有算盘,许怀谦直接在纸上写了,“我按照你们借的钱和息钱,根据借据上的还钱时间,给你们算算每月该还多少,每月约定一个时间,到这个时间还上,一月一换借据。”

“要么还是上面这个方法,你们每还一次钱重新计算一次息钱。不过这种事,我们家烈酒做不了数,得跟各钱庄掌柜商议。上面两种,我现在就可以拍板,想要后面这种的,得再等等,看看各钱庄掌柜怎么说,再来决定。”

涉及到钱财的事,许怀谦不敢马虎,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并不厌其烦的给他们说清楚讲清楚。

别问他为什么对这些这么清楚了,说白了就是房贷人的心酸。

“那我要是没钱,可以每个月用鸡鸭鹅菜这些抵钱吗?”乡下没几个识字的,他们看不懂许怀谦那写写画画的玩意,但听许怀谦给他们一算,从原来借的好大一笔钱,变成每个月就只还很小一部分钱,很多人觉得跟他们家一只鸡鸭、几斗米的价格差不多,想以物抵债。

“这个我不能做主,”许怀谦看他提的东西,太多太杂,不太清楚物价的他,不太敢答应,“不过你们可以在村里或者周边村子问问有没有要买的。”

“……好吧。”许怀谦耐心又温柔,计划落空,也没人找事。

有些带了钱来的,当场表示要更换借据,许怀谦也不推诿,让陈小妹把陈烈酒的借据匣子抱出来,找到他的借据,对了手印,收了钱,按照旧的借据,给他写了张新的。只是在看到那身上长着有虱子有跳蚤的人家上前时,会剧烈地咳上两声,笑着对他说:“我身体不好,不想把病气传染给你,你离远些吧。”

村民们见他做事干脆又麻利,人还这般好,纷纷夸赞:“这陈烈酒家的可以啊!”

“识字又能干,人也好。”

“陈烈酒招了个好赘婿啊!”

对于村民们的夸赞,许怀谦不置可否,只是安安静静地写着他的借据。

村里人没有秘密,陈家院子来了这么多人,早就在村里传遍了,不少摸过来看热闹的村民,热闹没看到,看到这齐齐夸赞许怀谦的这一幕,纷纷张大了嘴。

这病秧子还有这能耐呢。

正想着,不知道谁喊了一句:“陈烈酒回来了!他打狼回来了!”

这一嗓子,把所有人都目光都喊了过去,只见陈烈酒拿着草绳绑在肩上拖着个简易的木筏,正吃力地往家走。

一身红衣上沾染了不少泥土和草屑,干净白皙的脸上除了灰和血丝凝结的擦痕外,还有不知道在哪儿沾染上干掉血块,不但不显得落魄,反衬得他更加张扬明艳。

而他身后的木筏上拖着五六条毛色油光滑亮的死狼,一看便知,这些狼是他弄死。

放下笔,出来接人的许怀谦看到这一幕的陈烈酒,眼睛里泛起了星星。

我老婆好帅。

“可是……”王婉婉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许怀谦敛下眼,“灶房里你做主,还是我做主?”

王婉婉没话说了,拿着燕窝去厨房炖了。

许怀谦半闭着眼飘着回房的时候,陈烈酒正在屋里穿衣服,见他这样,笑了笑:“要不要再睡会儿,待会儿饭好了,我再叫你。”

“不用,”许怀谦寻了根板凳,坐在桌边,打着哈欠,揉了揉太阳穴,强行睁开眼,慢慢翻开桌上原主的书,“我看会儿书就好。”

正所谓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趁原主记忆还没有彻底散去,他得把书里的知识和原主的记忆融会贯通,让它彻底成为自己的。

为考秀才打一下基础。

陈烈酒张了张口,原本想说,你也不必这么努力,做个样子就行,家里又不指望你考个功名回来光宗耀祖。

转念一想,他这样说,未免也太打击许怀谦的自信心了,这不明晃晃地说他不行吗?

原本他身体就比常人虚弱,要是还不让他读书,会让他觉得自己太一无是处。

万一自暴自弃,病情加重就不好了。

陈烈酒站在许怀谦的角度想了想,没把这番伤人的说出来,转而崇拜地说:“我相公这么努力,一定可以考中一个功名回来,让村里人都羡慕我找了个好夫君!”

刚看了几页书,全都是些文绉绉的古文,还没有沉浸进去的许怀谦听见陈烈酒这番崇拜的话语,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

要是他考上个举人、进士什么的去当个官,陈烈酒从村里人嫌狗憎的恶霸,变成村里最令人羡慕的哥儿,那光景该有多美妙?

瞬间,许怀谦的斗志就被击起来,原本只想考个秀才装装样子的他,突然觉得考进士也很有趣。

就像他当初不想进娱乐圈,跑去当公务员,为国家添砖加瓦一样。

换了个时空,他对这里的归属感不高,没有为皇帝打工,报效于他的想法,但要是为了陈烈酒感觉又不一样了。

有了目标的许怀谦顿时觉得文绉绉还没有标点符号断句的古文看起来那么吃力了。

融入进去,其实也挺好理解。

他这一看就看了近一个时辰,直到陈烈酒端着炖好的燕窝进来,他才放下书籍。

“刚好放凉了,”两人几乎是同步的,陈烈酒觉得他们还挺有默契,笑着问,“先吃点东西歇歇眼?”

“好。”许怀谦接过碗,见自己满满登登一碗燕窝,而陈烈酒那碗除了汤什么也没有,喝了一口燕窝,也不作声,顾左而言他道,“你的头发好像有些松散了。”

“是吗?”陈烈酒伸手去碰了碰头。

“别动,”许怀谦制止了他,“你一动,就全乱了,我给你弄吧。”

“好吧。”陈烈酒没有怀疑其他,凑到许怀谦面前,让他帮自己整理头发。

许怀谦取下他那根旧到都快看不出颜色的发带,趁机从怀里取出昨天在胭脂铺子买的那根颜色鲜亮的红色发带绑在他头上。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虽然他们只结了发还没有成为夫妻,但此刻许怀谦的心情跟这句话是一样一样的。

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希望不要被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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