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装银钱的香囊正郁闷的沈温年,看着向他的脸望过来的许怀谦,瞬间不郁闷了,挑眉,朝他笑了笑。
小人得志!
没有得到香囊的许怀谦把头往回一拧,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小心香囊太多,被砸个够呛!
果不其然,许怀谦刚一转过身,一众女子见姿色容貌并不逊色于许状元的沈探花,接住了一个砸向他的香囊,他们更加来劲了。
“沈探花接香囊了!”
“快砸!快砸!”
“没准就被他给接住了!”
被砸得不轻地沈温年一边狼狈地躲着时不时裹着银子的香囊,一边看着前头腰背挺直身姿如松,没有一点被波及的许怀谦羡慕死了。
瓦釜雷鸣!
两位状元和探花如何旁人不知,反正站在远处没看到有给他家小相公扔香囊的,彻底开心了。
当状元真好,这样他就不用担心他家小相公被香囊砸个什么好歹了!
不止他在开心,其他进士的家人也同样在开心。
首先就是,完全没有想过会孟方荀会当上榜眼的宋家人,看到孟方荀是榜眼后,一个个都傻了眼。
“啊啊啊啊啊啊!”
“宋伯母,榜眼!榜眼!”
“微澜姐姐,孟公子是榜眼!孟公子居然是榜眼!”
“嗯!”宋微澜也没有想到她的未婚夫居然如此厉害,不禁稳住了成绩还超常发挥成为了榜眼,她也激动得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就连宋夫人都抖着嘴皮子一个劲地跟宋微澜感慨:“还是你跟你爹的眼光好啊!”
其次就是盛家人了,当段祐言以二甲第七的名次胜过二甲第八的盛玉轩后,五房的人皆是一喜,大赞段祐言:“好啊!好啊!段祐言真是好样的!”
二甲第七,嘿,族里已经很久没有出过二甲第七的苗子了吧,就连前几届考诗词歌赋的时候,都没出过几个第七的!
不同于盛家五房的惊喜的,盛家大房的人再也嚣张不起气焰了,原本以盛玉轩二甲第八的成绩,搁在以前,他都是要被族里当宝贝给供起来的。
但是,坏就坏在今年半路杀出个段祐言,还以胜他一名的姿态稳稳地压了他一头。
输了就是输了,愿赌服输!
这下再不情愿,他们都得把到手的资源吐出去大半!
盛家大房和盛家五房打生打死,只有盛云锦摸着肚子,看着就楼下,打马游街意气风发的一行人,向肚子里的崽崽欣喜道:“乖宝快瞧,你许叔叔、孟叔叔、爹爹,还有章叔叔、裴叔叔都中进士了!都好棒哦!”
他肚子里的孩子像是有感应似的在他手摸住的地方动了动,喜得盛云锦一脸高兴:“乖宝也在为叔叔和爹爹他们高兴吗?”
“那我待会儿可得跟你爹爹和叔叔们好好讲讲!”不知道他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想,反正自动盛云锦把他这种行为归咎于他也在为他们祝贺。
殿试没有落榜的,不管是比会试成绩考得好的,还是比会试成绩考差的,从今天过后,他们都是缙朝的官员一枚了,在场的不论是进士们,还是进士的家人,还是普通的路人都在为他们欢欣鼓舞。
在这样的环境下,许怀谦被感染得连没人给他丢香囊的怨念都没有了,反正他老婆都给他撒那么多了,权当是,他老婆替所有人扔给他了
总之高兴就对了!
带着一众进士去了写有他们进士名次的皇榜处看过榜,给圣人上过香,将他们的名字一一刻在石碑上,放在孔庙里,这场浩大的传胪仪式才算是正式结束。
之后,朝廷会组织仪仗队,敲锣打鼓地护送一众新科进士或到住所,或衣锦还乡,所到之处,百姓无不奔走相告,可谓是荣耀至极。
许怀谦因为身体原因考上状元了也没有办法荣归故里,段祐言因为盛云锦即将待产也回不去,但孟方荀、裴望舒、章秉文几人都是要回去的。
三位二甲前十的进士一同归乡的仪仗,声势不可谓不浩大。
昌南布政使得知他们昌南去年考中举人的举人们今年都过了会试不说,还出了一个状元,一个榜眼,三位二甲前十的进士,欣喜得差点就在昌南大摆流水席了。
“这可真是缙朝开国以来,我们昌南的第一个状元郎了!”
“这可真是,昌南四十无人知,一朝状元天下闻!”
“好啊!好啊!好一个许怀谦!好一个状元!赏!赏!赏!”
昌南布政使只要一想到过了今日,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昌盛七年,昌南出了这么多个有能之士,他这个布政使就别提多高兴了。
大手一挥,给所有一二甲的进士之家都赐了状元碑,榜眼碑,进士碑。
要知道这个进士碑可是可以立在村门口的,只要碑不坏,所有路过的人都可以看到,何为青史留名?!这就为青史留名!
他这一赐进士碑不要紧,要紧的是,下面府县的人都知道许怀谦他们几个高中状元的事了。
“又中状元了?!中状元好啊!证明我的眼光好!”
顾凤朝感觉自己还没听闻许怀谦中解元多久,就听到他又中状元的事,高兴得不能自已,对他来说,许怀谦是他曾经看中的人才,而许怀谦这个人才又没有辜负他,成为了状元,这叫什么?!这就叫高瞻远瞩!
许怀谦中状元成就他自己,也成就了顾凤朝的高瞻远瞩,他这状元中的比顾凤朝自己中状元都还要高兴!
因此他也大手一挥:“赏!每人赏一块进士牌匾!”
布政使赏了可以立在村子门外的进士碑,而他赏的这个牌匾可是可以放在祖宗祠堂,一代代传承下去,光宗耀祖!
上头的布政使和知府都赏了东西,没道理下头县令不作为。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能去年考上解元的!一个状元跑不掉!”
“章秉文也好!二甲第九的进士!都是我这个县的,一个状元,一个进士,加上我这几年的功绩,应该快晋升了!”
靡山县,吴县令知道他们县的许怀谦中了状元,章秉文中了二甲第九的进士的时候,高兴得直接在县里放了一天一夜的鞭炮,并亲自为许怀谦和章秉文写了贺颂,并将他们的碑、扁、颂一块送去他们各自的村子。
并决定着急人手在杏花村里,为许怀谦修一座状元楼!
他这么一弄,杏花村和桃李村的人都知道许怀谦中状元,章秉文中进士的事了!
“什么?!”
“许相公中状元了?!”
“布政司,府里,县里都送了嘉奖下来?!”
“啥?!”
“县里还有出资为许状元修一栋状元楼?!”
“出息了,许相公出息了!”
一众杏花村的村民得知到这个消息后,全都情不自禁地兴奋红了脸!
状元啊!
每三年才有一个的状元!
附近村子,附近县城别说是考状元了,就连一个解元都没听过!唯独他们村,这又是考解元又是考状元的,一波接一波,接二连三地不停歇!谁家村子有他们这个村子获得的荣耀多?!
陈烈酒一家人都上京城了,满腔惊喜的村民们压根就不知道上哪儿去发泄,只能逮着陈氏族人使劲夸:“你们命好哦,族里出了一个烈酒哥儿,还出了一个状元赘婿,他们陈氏宗族这是要发达了!”
“这也是烈酒哥儿自个眼光好!”陈氏宗族的人也喜得不行,许怀谦既然入赘给了陈烈酒,只要他一天没有脱离陈烈酒,他在族里一天就是他们陈氏宗族的赘婿一天!
陈氏宗族的族长,已经决定把陈烈酒和许怀谦一块写进族谱了,一个哥儿能招到状元赘婿如此光宗耀祖的事,不写进族谱让后代子孙看看,他自己都夜不能寐!
不止杏花村的村民们为了许怀谦中了状元的事在兴奋,别的村也在为众位进士的荣归故里而高兴。
首先就是金榜题名后,直接带着聘礼正式到宋大人家下了聘,带着未婚妻回乡成亲的孟方荀,一回到家,就把宋微澜给带到了爹娘面前:“爹娘,我把微澜给带回来了,这些年辛苦你们了!”
见到公公婆婆的宋微澜也夫唱妇随地跟着唤了他们一声:“爹、娘,你们辛苦了!”
孟老爹和孟老娘揉着眼睛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美若天仙的官家小姐会是他们的儿媳。
“——欸!”但宋微澜那清脆的唤他们爹娘的声音还在他们耳中回荡,做不了假,老两口激动得差点落下泪来。
儿子读书了有出息了,改变门楣了,才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他们辛苦一辈子,等着的不就是这个时刻么!
见完爹娘,孟方荀又把宋微澜带到哥嫂面前,认认真真地感谢了他们一番:“哥哥嫂嫂谢谢你们。”
若不是哥哥嫂嫂供养他,这书他也读不成。
“哥哥嫂嫂谢谢你们。”宋微澜也感激地朝他们致谢,没有他们,就没有孟方荀的今日。
“哎!值了!值了!”孟方荀哥哥嫂嫂见到这一幕也是直落泪,这世上人从来都不怕辛苦,就怕辛苦了也是白忙活一场。
他们的弟弟出息了,有情有义,还能感谢他们,这辈子就算没白为他付出。
他的仪仗连同未婚妻家带来的一船嫁妆摆在孟家那小小的院子里,可把同村的人看得风光坏了。
什么叫出息!这就叫呐!
一个贫家小子凭借一己之力考上榜眼,还自己给自己带了个漂亮得跟天仙似的大家闺秀回来,功名利禄,如花美眷,人生得意啊!
其次就是在琼林宴上为母亲讨到安心丸的裴望舒,当他的仪仗抵达云梦县,得知自家儿子真的给她考了个进士,还是二甲前十的进士,左邻右舍都在恭维她教出了好儿子的杜月蓉激动得差点心脏病复发。
幸好,裴望舒替她求来了安心丸,喂她服下,这才让她的心脏舒心许多。
“娘!儿子不孝!”看着他娘服药后一脸舒心欣慰的笑容的裴望舒,也不知道为何,突然心上一酸,撩开袍子,给她跪下了,“让你劳累操心了这么多年。”
他自幼父亲去世,对父亲的感情不深,都是他娘一点一滴把他供养到这么大,他还不听话,老惹他娘生气,有好几次还惹得他娘吐过血。
年幼不知娘辛苦,竟然连他娘患有心疾都不知道,若不是他还能考进士,为他娘求来能治她心疾的圣药,不然他裴望舒就枉为人子!
“娘现在看到你这般出息的样子,什么苦都不觉得苦了!”看到穿着进士服俊朗无比还长大成熟了许多的儿子,杜月蓉心里既是心酸又是欣慰,“儿啊,娘终于看到你长大了!”
裴望舒母子俩抱头痛哭了一场,一样在抱头痛哭的还有章秉文和他祖父。
十七岁的年轻举子,仪仗队伍一抵达桃李村,章夫子连课都上不下去了,直接就站在家门外,望着他那出息的孙子,头戴乌纱帽,身穿进士服,脚踩皂角靴从轿子里下来,那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顿时眼泪就落了下来。
“小文,谢谢你,祖父谢谢你,”章夫子哭得不能自已,“谢谢你这些年帮祖父圆了梦!”
“看着你穿上了祖父这辈子都不敢肖想的衣裳,”章夫子摸着章秉文那一身绯色的官袍,仰天大笑,“就算是让祖父现在闭眼祖父都甘愿!”
“祖父!”章秉文就何尝不理解章既明,他生在战火纷飞的年代里,明明有才华却没有考功名的机会,后来有了机会,又要想方设法的养一家子老小,等到彻底清闲下来,人又老了,彻底远离功名利禄。
他祖父这辈子,为他爹,为他,为这个家,为了周围附近的孩童,做过太多太多,心中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年轻的时候这件遗憾事,所以才迫切地想希望放在他身上。
他明白!他都明白!
然而,他们得高兴,都抵不过青莲书院的高兴!
接到消息的时候,青莲书院的山长和夫子都还在给学生们上课,得知许怀谦他们全都金榜题目时,差点高兴得晕过去。
“他们都中了?!”
“五个进士?许怀谦当上状元,孟方荀当上榜样,段祐言、裴望舒、章秉文他们包揽二甲前十?!”
去年青莲书院的山长左正谏,已经预感到了许怀谦会是今年的状元,但当这一天真正来临时,他还是没有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尤其是除了许怀谦,孟方荀他们几个人都给了他偌大的惊喜时,他差一点点就喜晕了过去!
一院五进士!
周围附近哪家书院能有他们青莲书院这等荣耀?!
别说是周围附近了,就说是整个昌南,或者文人最昌盛的苏州府,有哪家书院能做到,同年,一院五进士?
而且还不是什么同进士之类的五进士,而是货真价实的一二甲里名列前茅的五进士!
靠着许怀谦他们五人给书院挣的这口气,可保青莲书院未来百年昌盛!
左正谏如何不高兴?!
他高兴得都快要疯了!
然而还有比他更疯狂的,那就是他的学生们,因为是在课堂上,这个消息也没有瞒着学生们。
他们听罢后,全都一窝蜂冲出了学舍,向许怀谦他们曾经居住的秀才院子而去。
这个院子自许怀谦他们中了举人后,左正谏就一直锁着,防着他们中进士或者落榜还要回来居住的可能。
先前书院的众位学子们,羡慕是羡慕这五位中举人的师兄们,可那个时候,他们还控制得住理智。
现在听到,他们的许怀谦师兄中状元了!孟方荀师兄中榜眼了!其他三位师兄也在二甲前十!
这是什么概念?!
这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染指的高度!作为读书人,谁不想金榜题名呢?
眼下就有五位金榜题目,甚至还有一位高中状元的师兄在,他们要是不去沾沾这位状元师兄的文气,他们自己都觉得自己对不起自己!
一个个都跟疯了一样,全都不顾书院的校规,翻墙想要进入曾经许怀谦他们居住过的院子,迫切地想要进去蹭蹭文气!
一院五进士!
里面肯定是风水宝地!
他们拼了命地往院子里挤,左正谏和栗谨仁两个心疼死了!
“那可是状元门!别碰!”
“这个是榜眼床!不许坐!”
“那根进士腰带!谁偷拿了!交出来!”
昌南欣喜和青莲书院的疯狂这些都是后事了,此刻的许怀谦参加完传胪仪式,就被仪仗队给送回了陈府。
一进家门,还穿着状元服的许怀谦抓起陈烈酒的手,就把他往自己的小院子里推,在陈烈酒面前转了圈,问他:“阿酒,我穿状元袍好不好看?”
被他那亮晶晶的珍珠长翅,闪得挪不开眼的陈烈酒颔首:“好看!”
“就是我有点说话没算数,”中了状元的许怀谦瞧着没有在外面那般意气风发了,“说好了要考探花的,结果考了一个状元回来!”
“没事!”陈烈酒骄傲地捏了捏那戴在许怀谦脑袋上漂亮得不行的状元帽,“今天的状元可比探花好看多了!”
“可是他们都没给我扔香囊!”说起这个许怀谦就委屈,他还等着他的美貌被掷果盈车呢,结果全便宜了沈温年,“都给沈温年了!”
“那是他们心疼你!”陈烈酒安慰许怀谦,“我看见不少后面的嫌香囊太轻,丢不到沈温年身上,偷偷往里面塞石子呢!”
一说起这个陈烈酒就庆幸,庆幸他家小相公说了那样的一番话,没人给他丢香囊,不然想也知道,他家小相公要被砸成什么模样,石子砸人多疼!
“也对!”听陈烈酒这么一说,许怀谦满意了,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陈烈酒,“阿酒——”
“今天我金榜题名!”
“你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恭迎我大嫁光迎了,我现在来嫁你了!”
暗示意味再明显不过,金榜题目日,洞房花烛夜,这洞房花烛夜怎么能少得了呢?